门房生怕陛下觉着他们郎君成日收礼不好,再道:“陛下,这些都有往来的,礼盒看着多,实际不过一些吃食、药材、布料与字画之类的玩意儿,没有甚个值钱、珍贵的器件。”似是要赵琮相信,门房还特地打开近前一个格外大的礼盒,里头摆放的是一个花瓶,却也瞧得出来不过是官窑出的,只是花色稀有,于普通人家难买,于官宦之家,花些银子总能买到。
只是,赵琮在意的哪里是这个?
门房见陛下还是面无表情,又道:“咱们都有回礼的。陛下,您瞧这个——”他又打开一个,里头是布料,“这里就都是布料,还有——”他还要再打开其他的。
赵琮叫住:“慢着。”
“陛下?”
“将那个拿给朕看。”赵琮指向盒子中的一个青色物件。
门房手慢了一步,福禄已经手快地从盒子中取出青色荷包,递给赵琮。
赵琮拿在手中,跟那日摸到的荷包触感相同,赵琮的手不由又是一紧。他再看向那个盒子,里头还有其余的荷包,他开口:“这是哪家送来的?”
门房赶紧到一叠礼单中找,最终拿出来一张,递到跟前:“陛下,礼单在这儿。”
赵琮直接看落款,林府。
他已经从邵宜那儿知道这个林府与易家兄妹的关系。
作为一个有格调的皇帝,赵琮依然觉着自己当真不该这般小心眼,不该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可他不由就想,这对兄妹俩真是一样的德行!遮遮掩掩,送个东西都不敢光明正大!
赵琮心中气得很,将礼单往桌上一放,还能平静道:“将这个林府的所有礼单找来。”
门房愣了愣,说:“陛下,礼单在洇墨姑娘那处。”
“开了库房去找,把所有打了这个林府徽记的盒子都找出来。”
门房是赵世碂的人,在他们眼中,他们郎君无比严峻,他们早被调教得不敢轻易违背他的话。门房犹豫道:“陛下,小的没有库房钥匙——”
他的话说到一半,赵琮看向他,他不由便住嘴。
福禄不等主子发话,立刻道:“没有钥匙,使人去砸了!”
“这……”门房心中很怕,这肯定要被他们郎君罚啊!即便此人是陛下!
“不知变通的东西!”福禄转身看赵琮,“陛下,小的这就去砸!”
“嗯。”赵琮很满意。
福禄抬脚就往外走,门房犹豫片刻,告饶几句便跟着福禄跑了,余下的一些人待在原地,也不敢说话。
赵琮看着那些碍眼的布料,索性道:“你们将这里头有同样徽记的都找出来。”
“是。”几人埋头就在一堆礼盒中找,最终找出来三个,他们打开给赵琮看。
赵琮一看,又都是些做好的衣裳跟荷包、扇套等物。
清一色地全是雨过天青色,赵琮那个气啊,气得心肝肺都被火烧似的。是他喜爱看小十一穿这个颜色的衣裳,才令宫中绣娘都这般给他做的。小十一的衣裳样式也都是他定的,也是因他喜爱,小十一即便喜爱黑色衣衫,也听他的话穿这些。
如今倒好,不知哪处冒出来的人,竟敢给小十一做这些!
赵琮盯着那些做工精美的衣裳,说不出话来。
下头站着的人也不敢出声,但已能明显感到陛下的心情不好。赵琮的确已经气到懒得去遮掩。直到有一人抖抖索索地开口道:“陛下,茶凉了,小的给您添茶水。”
“用薄荷叶子给朕沏些凉茶来。”
“是!”也不敢多问,他回头就往外走。走到院中,正要左拐去拿水时,洇墨带人进来,叫住他:“你怎的到这儿来了?”
他回头一看,立即道:“洇墨姐姐,你可回来了!!”
洇墨纳闷:“怎么了这是?”
“哎哟,陛下来了!!”
“陛下?!”
“是啊!陛下来了!一来就要查看咱们府上的礼品单子,还叫人去砸了库房的钥匙——”
“啊?!为何?”洇墨以为是他们郎君犯了事。
“陛下说要把那个林府的礼盒都给找出来,厢房那处这几日收的礼盒也都在厅中堆着呢,姐姐您快进去吧!我这给陛下找薄荷叶子沏茶去。”
这番话说得洇墨有些晕头转向,她也不再多问,加紧步伐往正厅走。
她一进去,就撞上赵琮刚好抬头投注来的视线。
她也是常见陛下的,往常觉着陛下是个十分好性子的人,温润平和,说话时,眼角与嘴角都是笑意。这会儿,陛下的眼角与嘴角竟都是凉意,她顿了顿,上前行福礼:“婢子见过陛下。”
赵琮还没叫起,福禄带着人也走了进来:“陛下,都找着了!”他让开身子,后头又有许多人抬了好些个礼盒进来,统统也都放到地上。福禄上前,把其余的礼单递给赵琮看。
赵琮对洇墨道“起吧”,他自己则是低头看那些礼单。
一个月最少送来四次,尤其这个月,几乎每日都有东西送来!赵琮越翻,心中越烦,他最后实在难以控制情绪,将一沓礼单全都拍到桌上。因力气过大,礼单还飞了几张到地上。
福禄一见他们陛下发怒,立刻就跪了下来。其余人等见状,吓得跟着跪,洇墨也跪了下来。
赵琮沉默地看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出口道:“福禄与洇墨留下,其余人先出去。”
“是……”其余人起身,弯腰后退着就要走。
“慢。”赵琮又叫。
他们停住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