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头却深埋到脖颈里。
她怎忍心告诉母亲,那个弟弟前世一心向道,今生又证道菩提,对这红尘俗世丝毫不留恋。
“嗯,你也不要难过。娘早习惯了。萧家祖宗有命,娘身为萧家儿媳,自得遵从。”
“娘,您为何总说祖宗有命?咱家家规里并没写啊。”
金夫人拉着萧纬拐进夹竹道,悄声说道:“这位祖宗,可不是寻常人。你三岁时,他特意下山看过你,说你是危月燕下凡。”
萧纬皱起鼻子:“这位祖宗还在世?”世上竟有这等奇人?
抬头一看,她们已走进祠堂二进院子。两根粗柱后边,一扇黑漆漆的铁门矗立在那,深沉神秘。
“娘,咱们去祠堂做什么?”平日,这里可不许人进的。
“以前你年岁小,如今你已成家,又做了娘,有些事能告诉你了。”
金夫人掏出金钥匙插进锁孔,“咯吱”,一扇门被推开。里头一片昏暗。
直到阳光顺着门轴轨迹射进去,照亮中间的神龛。神龛上供着一尊慈眉善目的老神仙,阔袖长衣,胸口抱着一柄长剑。
萧纬立刻“咦”了声。走到供桌边瞅了半晌,疑惑问道:“这供的什么神像?不像是太上老君。”
“这位就是咱家祖宗,无极真人,你该称烈祖。”金夫人跪地祈祷:“请真人保佑萧家,保佑我朝。”
无极真人?萧家祖宗不是那个名“萧是”的护国将军吗?
萧纬不敢再胡乱发问,跟着行了大礼。“烈组在上,六世孙萧纬给您磕头了。”
出了这间神秘小厅,两人绕了半圈,继续往第三进院子走。奇怪的是,路尽头只有一座高大的石头墙。
“没有门?”萧纬刚问出声,金夫人便右手一拧,石墙訇然中开。
里头竟躺着一方大水池,水质澄澈,微微泛着一层碧色。水在流动,看来是活水。水池内漂浮着几株绿藻,隐约能看清中间压着一块磨盘似的大石。
祠堂一切都怪怪的,还多出一个祖宗?萧纬愈发狐疑了。
“娘知道你存了许多疑问,现在就告诉你。其实,萧家有两位先祖,意思是,你有两位烈祖。他们是一对亲兄弟,一个叫萧是,大景的开国将军,你嫡亲的烈祖;另一个叫萧非,萧非是二烈祖俗名,得道后成了无极真人。”
萧纬被绕得头晕,但总算明白自己有两位烈祖。“娘之前说,真人来过咱们家?”
“对。你三岁时,他特意来瞧你,顺便替你批命。”
萧纬张口结舌:“烈祖,烈祖高寿几何?难道,他现在都还活着?”她猛地打了个寒噤。
“你别怕。烈祖的寿数我也不清楚,想来得有一百多岁。他老人家早就隐居在九龙山,不问世事。除了那次来看你。”
“那,烈祖还活着吗?”
“不知。我和你爹也只见过真人这一回,还是沾了你的光。”金夫人摇头失笑:“看我,正事忘说了。世人皆以为,大烈祖与太.祖情同手足,然则,二烈祖非真人,才是太.祖的结义兄弟。太.祖晚年遁入空门,两人更是无话不说。那本手札,就是他们二人为子孙筹谋所作。大景建国之前,天下四分五裂,数百年内战事频仍,到处生灵涂炭。两位先贤都经历过家破人亡之痛,深知改朝换代必逃不过尸骨累累。故而,定都时发下‘安定五百年’的宏愿。然人心叵测,历代王朝或亡于外戚、或亡于党争、或亡于诸侯、或亡于吏治……谁能替后人写保书呢?为了国祚绵长,太.祖和真人殚精竭虑,最后决定——秦萧以血盟誓共保国运。”
萧纬蹙眉:“这如何能做到?国运又看不见摸不着?”
“□□希望两家永作一家,秦非君萧非臣,秦家治国,萧家掌兵。后世帝王与萧家家主代代交好,名为君臣,实为兄弟,两人相辅相成,同进同退。”
“若秦家出了疑心甚重的皇帝,或萧家出了狼子野心的将军,又该如何?”
“所以,真人才留下这条祖训,萧家只许有一子。你看那些大家族,但凡子嗣多的,难免多枯枝败叶。反而萧家一脉相传,历代男儿皆有出息,一人便可顶天立地。”
“这样,对咱家也太苛刻了。”萧纬撇撇嘴,心里仍有些不悦。
“真人说,大烈祖——萧是将军杀戮深重,本就没有子孙运。你看这水池,就是真人布法,专门用来辟邪镇宅的。”金夫人指了指水池中央,而后双手合十,“太.祖和真人,两位老祖宗都是高义之人,不止约束萧家,对秦家也有管束之法。听说,在太一宫放了什么东西,内中详情娘不清楚。”
萧纬恍然大悟。对秦家的约束之法是国运石。若帝王失德,国运石会有所昭示。何况太一宫本就是老祖宗的地儿,做不得假。她先前倒是错怪皇上了。
此事暂且按下。不知不觉进了九月,天气依旧炎热。萧纬渐渐放下灵童的事。秦壁来信说,河北道灾情处理妥当,且已在各州征购三万石大米,粮食由钦差卫队负责押送至黔州,大概半月后回京。
萧纬喜不自胜,抱着小秦瑞连连猛亲。算起来,她在娘家也住了将近一月,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宫,秋棠领着陶三来了。
三年前,陶三接掌了“回春堂”。到年末,回春堂带头停了孝敬银子,之后,□□阁、金桂园等大商铺也跟着停了。京中勋贵重臣过年少了一大笔收入,却没人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