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晟后退两步令他自行站稳,劝道:“再走几步,只怕寻不着秦营长了,还是早些折返吧。”
果不其然,逸景回神环顾,周围仅有自己与行晟两人,剩余不过荒凉树木,秦左奚的呼喊之声时远时近,难以琢磨方向所在,然而逸景确定自己不过几步移动而已。
“你怎么在这里?”逸景淡淡打量行晟,“尚且重伤,如何下地行走了?”
“休养了几天,并不妨碍走动,人手紧缺,便出行帮忙了,没想方才见您失魂落魄……”
逸景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还不忘叮嘱行晟莫要将此事外传,思量一二,才终于叹道:“迷城并非屯粮之地,眼下大雪封路,围城已有一月左右……你不必再随本官奔走,便留在此处襄助蓝莫。”
行晟了然点头,漫不经心问道:“大军长尚且苦于流言蜚语?”
“你有何法?”逸景瞪大眼睛连忙反问。
行晟不过轻声说了四个字——“天意难违”。
逸景不明所以地一愣,雪花飘落在于他的眉睫,垂眉低眼之时如同转舜苍老,寒意自眼眸直抵心头。
蓝莫听得帐外风雪呼号,转身几步,才将帐帘掀开一条细缝,便察觉风雪扑面,脸颊生疼,忧心如焚吩咐身边的行晟道:“传令六营众人,减少迷城巡防,各自归帐御寒。”
“营长且慢”,行晟阻拦道:“大军长下令围城看守,这般是不是……”
“天气苦寒,大雪围城,如此不得天时地利之际,想来叛军也需好自思量是否突围而出。”蓝莫对行晟不以为意地笑笑。
行晟听得此话,不动声色劝道:“营长,迷城并非屯粮之地,即便城中数家大户,如何能维持两千余人吃穿用度?围城一月并未动静,只怕再无粮食可用。正是因为天气苦寒,粮食短缺,唯恐他们背水一战,拼死抵抗,趁我军不备杀将而出……为大军长责罚事小,疫病或谣言扩散开来……”
蓝莫脸色微微一变,抬眼见行晟小心说道的模样,又神色如常地恍然大悟道:“行晟言之成理, 便传令下去,严密防守,不可松懈。”
“下官领命。”行晟正欲抬脚出门而去,没想蓝莫又将他喊住:“你同本官前往,一则传令,二则巡查。”
两人相伴而行,没想在迷城北门见到了七营长李长铭。他领着方兴艾正在同另一人言谈——那人行晟认识,正是前不久奉命照料他的柳叶东。
虽未听得只词片语,却可见柳叶东垂首退步,而长铭神色狠唳冰冷,周围一干人等手忙脚乱,似长铭正训斥而柳叶东听教。
蓝莫同行晟相视一眼,快步上前而去,长铭抬眼见到这两人,方才面容缓和几分,这让蓝莫刚才确定李长铭放在已是怒发冲冠,连忙询问其中缘故。
长铭行礼道:“下官率部巡查,路经此地,却见此处众人贪火取暖,疏于懈怠,而至酒水成冰,雪覆柴草,一问得知是领队柳叶东,偷懒耍滑,便教训两句。”
蓝莫拧眉环顾一看周围白雪皑皑,酒水黄油面上都已是一层白爽明亮如镜,而柴草如长铭所言,被白雪覆盖不知所踪,若是叛军冲杀而出,引火不及,岂非坏了军长大事!
那厢柳叶东低声辩解道:“下官知错……可……这北疆之地实在过于严寒,这火还不够暖和的……”
“还敢狡辩!”长铭高声呵斥,将柳叶东吓得跌坐在地,也顾不上北疆严寒与否,蓝莫亦是被长铭这般模样惊得一抖,上前拦道:“此地严寒,柳叶东有所松懈实乃天气所迫,还望七营长息怒,本官这就将他调走,加以惩戒。”说着回头对行晟道:“行晟你看守此地,小心谨慎,不可再如此!”
行晟先是一愣随后行礼领命。
长铭见此,也不好多说,便由得蓝莫将柳叶东带走,眼看二人远去,才担忧问行晟:“你重伤未愈,换方兴艾在此调度如何?”
“七营如何能插手六营安排?”行晟反问道,即便面色惨白如雪,也依旧目光笃定,“程雷怕是这几日便要率部突围,而迫于形势只能一次求胜,北向为来路,若是退回则白祥影可轻易截杀,南向靠近王城,多有军队守护,这等人马不可与之相敌,因而我料程雷主要自东西二门突围,需你增援一二。”
长铭当即了然点头,辞别行晟便往军营赶回。
第七十六章 蛛丝马迹
“吱呀——”
这木门似乎为北疆严寒冻得浑身哆嗦,不过曲璃萤轻轻一碰便叫嚣着呜呼哀哉。
忽而有冷风掠过,曲璃萤右手持烛台,左手挡了挡风,在灯火摇曳之中,勉强看清了这厅堂摆设。
桌椅似乎如初,就是十分落寞,堂堂参将家中无瓷器字画点缀,无烛台灯火以备,只有这些零星的木头,左侧三右侧四,这椅子摆放令曲璃萤略有别扭,方一挪步,便察觉脚下有所异样,蹲下身去细看,才发觉那是不过是一块指甲大小的瓷器碎片。
她将其捻起,略一沉思,又去细看那些桌椅,即便烛光昏昧,她依旧在椅子把手上摸到了一些痕迹,整齐细小,想来有些时日了。
“曲大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人呼喊,曲璃萤连忙收回双手,故作全无所知地回头——果然是逸景领着欧文倾来此,还带着一个食盒,面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并未有任何目光游动,却让曲璃萤察觉他这双眼睛直刺自己心中,将那些纷杂念头通通打量一番。
两人都希望自对方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