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都与程千仞无甚干系,他正在菜摊挑一颗大白菜。
最近酒楼客满,家里却有三张嘴嗷嗷待哺。他们初赛战绩突出,前些天就收到宴会请柬,管事师兄给安排了四个座位。
顾雪绛不愿意去:“这种酒局得不到有用信息,白浪费功夫。”
徐冉:“你是怕撞见‘故人’吧。被你打断过腿,又想不起名字的那种。”
顾二搬了摇椅出来,瘫在院中看晚霞:“我这都是为他们好,钟天瑜曾说,要办一场马球比赛,宴会上定然谈及此事。我去了怕他们不自在……人多还要说话,鹿也不自在,我们在家里吃就挺好。是吧鹿?”
林渡之“嗯嗯”点头,又反应过来:“不是鹿,是渡!”
程千仞:“我们中午不是吃过……”
三人齐刷刷看向他,脸上写着“几个菜啊”“有肉没有”以及“给点草吧”。
程千仞没话,抱剑出门。
正是华灯初上,雨后清凉。
石板街水洼里映出漫天霞光,又被奔跑的孩子们匆匆踩碎,小贩推着板车叫卖,音调又慢又长。
西市没有正经大酒楼,一溜的小吃摊和小饭馆,满街飘荡着油烟味与酒菜香。
一个小姑娘坐在路边摊吃烤馍。她穿着刺绣精细的藕粉色襦裙,吃相文雅秀气,身边还带两个丫鬟。左边桌子一群地痞在划拳喝酒骂脏话,右边来了一群打赤膊的男人,是刚下工的泥瓦匠和木匠队。
烟熏火燎,三教九流。她与周遭格格不入,却毫不觉得别扭,熟练招呼道:“老板,再烤个馍。多刷油,多放辣面。”
两个丫鬟欲言又止。
小姑娘吃完,心满意足地拿出绣帕轻拭嘴角。带着丫鬟逛街去。
她看什么都新鲜,不买珠钗水粉,只买纸风车糖人草编花篮,还乐得咯咯直笑。几个摊主在背后议论,这么漂亮的姑娘,不会脑子有毛病吧。
他们说话很小声,普通人绝对无法察觉。但她能听见,听得一清二楚。却依然很开心,止不住笑。
脂粉味油烟味汗水味,叫卖声还价声笑骂声,黄澄澄的烤馍,暖融融的灯笼。
烟火人间,一切都太美好,每样东西都温暖极了。
吃饭的,赶车的,骑马的,抱孩子的,卖菜买菜的,她好奇又认真地打量着,忽然不知看见了什么,恍惚一瞬:“五哥?”
丫鬟以为自己听错:“小姐你怎么了?”
小姑娘突然提起衣裙狂奔:“五哥,等等我!”
她爆发出极快的速度,像一尾游鱼般灵活,眨眼间追出半条街。茫然四顾,只见人群涌动,哪还有熟悉的身影。
背后响起一道平静声音:“姑娘为何追我?”
那少年身穿南渊学院服,左手提一只装满的菜篮,右手拿一把旧剑。眼神漠然,气质疏离。
小姑娘看着他的面目,愣怔片刻:“我认错了,对不起。你有点像我哥。”
程千仞也在打量眼前人,大约十三四岁,衣饰不俗,像偷溜出来玩的闺阁小姐。或许是被保护太好,眉眼间还有未褪的天真稚气。不由想到,我是不是表情太凶,吓到她了?人家只是认错人而已。
于是略微放轻声音:“早些回去吧,天色渐晚,西市鱼龙混杂。不安全。”
小姑娘已回过神,浅浅笑了笑:“谢谢。”却没有走,依然仰头看他,目光灼灼。
程千仞是养过孩子的人,总对小孩多一分耐心善意:“需要我帮忙吗?”
小姑娘笑道:“不用了。”
恰逢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急匆匆赶来,挡在她们小姐身前,极为戒备地紧盯着他。
程千仞略一点头,转身走了。
直到拐进自家巷子,才猛然觉得哪里不对。他仔细回忆,确定方才没有感知到灵气波动。又将真元在体内循环一个大周天,同样毫无异常。
忍不住自嘲:“被人叫一声‘哥’就神经敏感?真没出息。”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天际,夜色拉开幕布。秋月明亮,星河初现,照耀着灯火辉煌的人间。
小姑娘依然在逛街,却显得心事重重,兴致缺缺。身边两个丫鬟正互相帮腔,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她回去。
“殿下。”
一道声音响起,如春风化雨吹过耳畔。只见长街尽头一人负手而立,月色将他影子拉的斜长。
她神色微肃,停下脚步。那人已向她走来,举步的须臾,嘈杂人声倏忽消退,流动空气停滞一瞬。
她看见一层无形屏障拔地而起,隔开毫无所觉的过路行人。
与此同时,他们之间的街道上,每一块老旧青砖,青砖间每一株细弱杂草,都溢散出隐而不露的神妙气息!
‘机神触事,应物而发’,好厉害的大神通。
小姑娘向前两步,微微摆手,示意身前丫鬟退下。
动作很简单。她周遭气势却陡然一变,藕粉绣裙无风自动,猎猎飞扬。
屋檐下灯笼摇晃,金色光芒染亮她半边容颜,天真之色荡然无存:“原来是胡先生,本宫失敬。”
他们不需要互相行礼,这世间需要他们行礼的人很少。
“殿下万金之躯,不该以身犯险。”
“先生言重,南央城不是很安全吗?”
兰花般的手指伸出,指尖落在虚空处,忽有一道丝线显出行迹,大放光芒!
光彩一闪即逝,重归无形。这是南央护城阵法的灵气线,它们铺天盖地,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大网,覆盖整座雄城。城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