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想起来,当初分手的原因居然变得暧昧不明了。感情这种事原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在一起也好,分开也好,往往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当初叶修提出分手的理由,乍一看全都冠冕堂皇理所当然,可如今张佳乐换个角度一想,立刻觉得全都似是而非起来,居然一个比一个更不靠谱。
他们的感情真的会影响两人在战局中的决策么?或许会,但这种影响的力度,真的达到了必须分手的程度么?他们都不是新兵了,而是身经百战、经历过血与火锤炼的战士,无论如何,他们都很难做出对胜利不利的决定。的确,对彼此的牵挂会影响他们的判断,可能影响判断的因素多了去了,又不只是谈恋爱这一件。再说,就算是分开了,叶修身陷险境的时候,他就能不担心了么?
这原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感情问题上,自我导向往往是极为重要的。张佳乐朝着这个方向想下去,立刻一发不可收拾,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喷薄而出,瞬间就把之前的想法全面推翻了。
冲动之下,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你干什么呢?”林敬言一进屋,就看见张佳乐在房间里来回跺步,一副踌躇满志热血沸腾的模样。
张佳乐内心正波澜壮阔,听见林敬言问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要跟叶修和好!”
如果在往常,林敬言多半会露出点无奈又惊讶的神色来,随后在和他谈谈新路历程。然而听到他这么说,林敬言短暂地惊愕了一下,脸上便浮现出一种沉重又欲言又止的表情,多少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尴尬。
张佳乐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激动的心情去了一大半,直愣愣地看着林敬言。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林敬言有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了啊。”
张佳乐差点又冲口而出“我知道什么”,然而话到嘴边的那一刻,他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含糊地答了一声“嗯”。
“我明白你的心情,”林敬言又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他现在这样,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这又不是你的责任——”
“现在哪样?”林敬言还在慢条斯理的措辞,张佳乐却再也按捺不住了,“叶修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林敬言愣了。
“废话!”张佳乐急得脸都白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没有……”林敬言的脸色瞬间变得很精彩,他极不自然地环视了下四周,“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林敬言!”
“……”
对于张佳乐,林敬言其实一直没什么办法,虽然他也想守口如瓶,但架不住对方一副“你不说咱们就同归于尽”的架势。
“叶修……”最后,林敬言斟酌着说道,“状态不是特别好。”
“怎么不好?”张佳乐恨不得把话从林敬言脑子里直接掏出来,“卧槽老林你就不能痛快点!”
“激素危向。”看他这个样子,林敬言也顾不上委婉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情况不太乐观。今天我刚接到前线的战报,指挥兴欣军事行动的不是叶修,而是苏沐橙。我问她叶修的去向,她说是休假疗养去了。”
休假疗养……这倒也不是多离谱的事。部队有换防有轮替,军官们每年也可以依法享有相应的假期,受过伤的军官也都会定期疗养复健。然而整整十年,叶修却从没有脱离过火线一天,只要他的部队仍在战区,他都会严密地掌控和指挥部队的每一个作战细节。叶修脱离了战场,将指挥的任务交给别人……至少在张佳乐看来,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只有一个。
那就是叶修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不适宜指挥作战行动了。
“不可能……”张佳乐难以置信,“搞错了吧?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激素危向了?”
失感之后,他自然无法感知到叶修的精神状况,可在离开兴欣的时候,他确定叶修的状况还是相对平稳的。因为那次结合热的关系,叶修的激素水平已经没有明显异常,至于他的精神领域,有深处的那个烙印应该也问题不大。半年之内他总觉得不用担心,可是这才过了几个月……
“之前你去开会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大好了。”林敬言叹着气说,“至少那次会议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用诱导抑制剂,杨聪之前接触过,分辨出那个味道了。我后来问他,他也没否认,就是让我不要告诉你。”
诱导抑制剂,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张佳乐感到背上一阵发寒,整颗心都像是被浸在了冰冷的海水中。和一般压抑激素水平的抑制剂不同,诱导抑制剂几乎只配合冬眠治疗使用。当一个哨兵的精神状况和激素水平都达到了危险值,且无法通过精神调控缓解时,医疗性失感就成了挽救哨兵生命的唯一方法。在使用诱导抑制剂进行数个月的前期准备后,通过冬眠治疗使哨兵的各项生理活动降到最低水平,然后通过介入射频消融和放射治疗方式,破坏下丘脑、垂体和鞍区的特定区域,从而禁止一切和哨兵特质有关的神经内分泌活动……
医疗性失感,几乎就是通过一系列近乎残酷的方式,强制将一个哨兵的特质去除,从而挽救他的生命。
然而纵观现代医学史,距医疗失感诞生已过了十余年,真正接受这项治疗的人却寥寥无几。针对哨兵与向导的精神辐射研究几乎毫无进展,相应的脑功能划分也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