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送来的越来越差。
后来,少夫人叫他跟着仆役在饭厅吃饭。
再后来,仆役们不准他在饭厅吃饭,定日给了他些东西,叫他在院子里,自己弄着吃。
小夏什么苦都吃过,也还能吃,并不会挑也不会在意。
可已经好久没有人送来东西了。
小夏饿了又饿,肚子咕咕直叫,不知道喝了多少壶水,终究忍不住了,饥饿的感觉无法忍受。
实在无法,只得出了院子,小心的往后厨房绕去。
好巧不巧,碰见了小少爷刚纳进府的艳娘。
艳娘正趾高气昂的指挥众人,弄着今天晚上少妇人的膳食。
旁人看见小夏进来,偷偷告诉艳娘,这就是小少爷养过的那只兔爷。
艳娘瞄了一眼小夏,轻蔑笑了。
艳娘眉眼妩媚,人如其名,身上衣着布料剪裁不凡,绝不便宜,想必现在很得小少爷的宠爱吧。小夏跟了小少爷几年,基本看东西的眼光还是不差的。
看得出,很受宠。
小夏装作恍若未闻,在厨娘嫌弃的眼光中,对着管事人的冷眼热讽,干巴巴的陪笑着还是要到了一些基本东西。
已经很满足了。
小夏抱着这些东西回房整理,刚刚分好类妥善整理,吃了顿最近最安心的饭,想着收拾房间之后,午后睡一觉。
哪知午后,艳娘遣人来叫小夏。
小夏搽干净双手,没有戒备之心,匆匆忙忙地跟着去了。
刚到门口,谨慎地敲着门,并没有人答应,小夏小心翼翼的推开一条缝隙,侧眼望去,看见屋里一室凌乱。
小夏再傻,也知道不能进去。
艳娘不知从哪里闯了出来,抓住小夏的手,往屋内拖去,边大声叫人。
口里喊着,小夏偷东西。
小夏挣脱不过,急红了眼,用尽吃奶的力气挣脱,想要向屋外跑去。
艳娘用力撕裂自己身上衣物,拔掉金簪,抓乱发髻,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说小夏要侮她清白。
闻声而来的众人,把小夏堵在门口,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小夏想要解释,脸上的惊慌失措的无助,被人忽视。
艳娘声声啼诉,小夏过来偷东西,被她发现之后,小夏反倒起了色心,要不是她喊的及时,小夏就要得逞了。
小夏急的面红耳赤,想要伸手拽住什么,想要说委屈,奈何无人肯听小夏手心向上的祈祷,小夏焦灼的等着少夫人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的来了,神情中是全然的期冀。
少夫人一脸严肃,当着众人的面并不问青红,直接甩了小夏两巴掌,这样给小夏定了罪。
小夏没有辩驳,默默将所有的话吞咽回去,神情中的失望绝望一点点的回归于平静。
艳娘哭哭啼啼的闹着,说小夏污了她的清白,一会要跳井一会要上吊自尽的。
府里像是炸了锅一样,沸沸腾腾的围着艳娘闹着,哄着劝着,替她大声骂着小夏。
没有人顾得上小夏,连谴责的话都没时间说。
小夏退回了房内,坐在椅上望着桌上的茶具发了会呆,想起了那年投河自尽的花娘,突然能够完全体会了她的心情,要该多绝望。
小夏做好了决定,选择了割脉。
听说上吊自尽的人死后会屎尿齐流,舌头伸得好长,太过难看。
投井自尽,岂不是白白的浪费那一口井。
一刀刺进去,小夏怕会害怕不敢动手。尖锐的物品划在柔软的ròu_tǐ上,小夏无法想象要多大力气才能划出一个口子,更不提是捅出个血窟窿。
想来想去,还是割脉了。
小夏摔破了经常用的茶杯,茶杯经常沉浸着小少爷爱喝的茶,早就蒙上一层茶滞,任凭小夏怎么擦也是擦不掉的了。
小夏总怕小少爷哪日过来,看见这茶具觉得太过寒酸,失了体面,奈何他手中拮据,也无力更换得了。
如今摔破了,倒像是完成了什么心愿,了了心中一桩事,小夏反复的审视着,极为郑重的挑捡了一个较为锋利的大块,咬着牙用力一割,近乎要割断筋脉。
看着血潸潸而出,小夏仿佛麻木了一样,并无痛觉。
想要死的人,意愿有多坚决,怎么会想要死死不了。
小夏平静的躺下,回想着这一生短暂可数的快乐日子,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了笑意。
想着想着就困了,想要睡觉了。
小夏努力控制,想睁开眼睛,他这一生,顺遂日子何其短暂,转瞬即逝的快乐还未想完,他不想结束。
他反复的想着,想着小少爷嚣张跋扈却明媚的笑。
想着小少爷的那句回家。
多么美好的向往。
小夏露出神往已久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坦然的笑。
回家…
家…
“那后来?”历青岩心里不知道憋了一口什么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忍不住追问:“小夏虽然死了,事情还没有结束。”
还能怎么样呢?
有人说小夏是心虚才自杀的,有人说小夏早该死了,有人说小夏是咎由自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世俗人情冷暖彰显得淋漓精致。
任凭谁说什么,小少爷都不曾吭声。
他都快忘掉有这样一个人了,他不过是喜怒无常的纨绔子弟,这府中的女人,哪个没有这样经历过一次得宠到失宠的过程,区别在于,小夏是男子而已。
小夏初次见到他时怯怯的,谨小慎微的样子,一直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