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着下楼梯,他忽然觉得刚才自己恼火地有些奇怪,不就是一个兵爬在树上嘛,又没违反规定。
可是……
大概是看到那个混小子一副不要命的样子,让他觉得不太舒服吧。
成才背对着风向,浑身衣服往下滴着水,四肢都有点儿发麻了。
还好,鸟窝暂时还没事儿。
可这雨,到底要下到何时啊?
正想着,又一个人沿着树爬了上来,成才低头一看,“队长?”
袁朗三下两下上到和他一样的高度,伸手把雨衣递给他,“撑开了,我把它固定上。”
“队长!”成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大声说,“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就好。”
“别啰嗦,不想被雷劈死,就赶紧的。”袁朗懒得跟他多说,随手将雨衣的一角绑在树枝上。
成才闻言闭上嘴,也开始忙活着扯开雨衣,帮袁朗一起在鸟窝上方,搭造出一个小小的防风避雨棚。
一切完工,袁朗试了试小棚的强度,“行了,撤吧。”
成才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鸟巢上拿起自己的帽子带在头上,顺着树往下爬。
袁朗跟着他下来,头低过展开的雨衣时,顺便打量了一下鸟窝里面。
五枚小小的灰色鸟蛋,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
两个人回到宿舍楼,一路在地板上留下水迹。
到了袁朗门口,成才正打算说再见,却被叫住了。
“去,靠墙根儿站着去”,袁朗的头发即使湿了,还是像刺猬一样竖着。
成才一愣,也没敢说话,老老实实地贴在墙边儿。
旁边许三多宿舍的门打开了,“队长,成才”,说着就要跑过来。
“许三多你回去,把门关好!” 袁朗呵斥道。
许三多的脚停在半空中,眼含委屈地又折回去了。
宿舍走廊一片安静。
成才在墙边拔着军姿,袁朗在他面前转了两圈,“来,说说看,暴雨天气在户外的注意事项。”
成才沉默了两秒,张口道,“雷雨天,不要在山顶、山脊或建筑物顶部停留;远离铁栅栏、电线、架空金属体以及铁路轨道等;不要在户外大片平地逗留,遇到强雷天气可先蹲或趴在地上等待;不要在树下避雨;不要骑摩托车和自行车……”
“记得挺清楚嘛”,袁朗斜眼看他,“我还以为有些特种兵连这点儿常识都不懂。”
“队长……”,成才小声支吾,“我运气不会那么差的。”
“少跟我提运气”,袁朗脸一冷,“有运气攒到别的地方用去。”
成才垂下眼,没敢再吭声。
“好吧,我看你今晚也没心思复习了”,袁朗盯着他,“在这儿站一会儿反省一下吧。一会儿等雨停了,自己去 375 跑一圈儿看看风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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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成才去后勤要了几块废木板,钉成一个小方匣子,爬去树上给灰喜鹊的窝加了个防护罩。
喜鹊们研究了一阵,最后决定接受这个新环境,雌鸟飞进窝里,老老实实地继续孵卵。
成才拿着袁朗的雨衣,尽力弄平展,无耐绑了一晚,衣服上已有许多无法恢复的褶皱,再变不回崭新的模样。
成才想了想,把这件雨衣塞进了的柜子,又把自己全新的那件掏出来,给袁朗送了去。
袁朗看到成才还来的雨衣,也没提什么问题,就直接留下了。
他知道成才,即使不是刻意讨好,也依然是个细心的人。
虽然他有些太在意别人的感受了,可这是他,既然改不了,自己也不用太强求。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灰喜鹊很好,大家很好,一切都很好。
只有成才的复习情况,不知道好不好。
吴哲已经不再要求什么,考前最后一周,保持状态才是最重要的。
成才不是个唯心的人,可人对自己没足够把握的时候,总会希望得到一些特殊的力量。
他去拥抱那棵皂角树,有时一天好几次;
他仔细看基地里每一棵树,是不是又长高了些、繁茂了些;
他每天去打靶,然后认真确认成绩的环数;
他想起他的第4944快砖,并对自己说,不管考的怎样,回来无论如何要找到它标出来。
可总还是觉得缺点儿什么。
离开基地去考场的前一天,他终于敲开了袁朗办公室的门。
“有什么事?”袁朗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立在门边的人。
“队长,明天我就去考场了。”
“然后呢?”
“灰喜鹊……拜托你了。”
袁朗叹了口气,“就这事儿?”
成才点点头。
“你放心去吧,它们好着呢。”
成才踌躇了一下,还是没走, “队长,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竹子?”
袁朗皱着眉盯了他片刻,站了起来,“好,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从办公楼出来,路过操场,走向宿舍。
袁朗一路不说话,成才一直安静地跟着。
进了宿舍门,袁朗点了根烟,开窗望着外面。
成才则对着竹子发起呆。
待一根烟燃尽,袁朗终于转身,对着那个雕像般的人说道,“看够了吗?”
那人背对着轻轻地点头,“够了”,然后缓缓转身,低着头打算离开。
“成才”,袁朗突然开口,“你准备好了吗?”
点点头,停顿一下,又摇摇头,“我不知道。”
片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