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梦魂像是有点吃惊,玉蝴蝶亦道:“那这是头一回过元旦?”
尤离点头,“以前,教中快到年下时,很多人都回家了。剩下的人,我也不愿搭理,他们怎么过的,我也没有兴趣,一个里打发时间也就过了。再后来,一个人行走江湖,哪里顾得上什么节日……”
玉蝴蝶勉强安慰地笑道:“你别伤感,我和三娘明日去镇上置些东西,招呼他们布置起来,你一定会喜欢的。”
尤离道:“好,你们喜欢才最要紧。路上注意安全。”
他看着展梦魂道:“你内息好像顺了很多,很好。”
展梦魂憋出了一句:“都多谢楼主,你回来了属下很高兴。”
尤离道:“每天的打坐调息不要停,练功也不要急,有问题随时找我。”
玉蝴蝶娇声道:“屠越龙那个混蛋走了,楼里清静不少,咱们一起团圆也很好。”
尤离对这个词陌生而向往——
“团圆?团圆……确实很好。”
他想要的团圆虽然不一样,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却也不错。
笑我生无常
血衣楼里突然间变得热闹了很多,虽然造成这一结果的人颇为冷淡,却因他的归来给这里添了生气。
原本冷清的阁楼上挂上了红灯笼,垂下几条暖色的绸带,飘得生动活泼。尤离站在之前冶儿练功的高阁上看着玉蝴蝶和沈三娘在下面折腾,合欢也飞身而上帮她们在檐角挂上那些颇为琐碎的小玩意儿,展梦魂领着几个守卫将她们买回来的食材往后厨送,洛宇和他哥哥正在远处的门口擦拭着两边的石像。
尤离突然间就很想哭。
关于燕南飞的消息在清晨已经传到了血衣楼,展梦魂自然沉默,其余的人在尤离极度严厉地声音中三缄其口,暂时不会被玉蝴蝶知道。那个娇媚的女子正在整理手里的彩绸,碧色的衣角温顺地垂着,一脸平和。
尤离不知道能瞒多久,只迫切希望她能这样平和微笑地迎来新年。
他走到了大门口,洛宇年轻的脸上挂着汗珠,乐呵呵地向他行礼,他哥哥洛城也极恭敬地迎过来,兄弟俩长得很像,稚气未脱,充满了朝气。
“楼主,镇上最近特别热闹,您去逛逛么?”
尤离微微摇头,“我不喜欢太闹,也懒得动。”
洛宇和洛城看他沉静的模样,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尤离仰望着九华的天空,随即拍拍洛宇肩膀。
“不过楼里这样我很喜欢。”
大概这也算短暂的岁月静好,是不是?
烟雨俏丽的江南,纵然是寒冬,也要温婉几分。
叶知秋遣散了百花坪分舵的人马,留给了傅红雪和燕南飞,又派了唐竭和冷霖风一道去。
傅红雪没想回神刀堂,不是不想,而是那里人眼杂。在外人眼中,燕南飞是已经死掉的人,巴蜀的消息一传开,蔷薇剑骤然臭名昭著,丝毫不亚于尤离叛入青龙会时的声名狼藉。
燕南飞却真的不在意。
既然已经是个死去的人,外人如何评说又能怎样?何况,他自知自己也不算个好人,相比顶着满江湖流言蜚语进入血衣楼的尤离,他已好很多。
所以到了江南陪傅红雪休养,毕竟是尤离生父的地界,又是他一直喜欢的地方,这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傅红雪仍旧认为是白云轩对燕南飞下了杀手。燕南飞一直没有说出真相,因为尤离说了,傅红雪虽然能用一脸冰冷掩饰情绪,却不善伪装,为了不让明月心生疑,这个秘密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埋藏起来。
叶知秋在江的另一边听着上官小仙的咒骂——她已经被软禁多月,封了穴道,每日服着软筋散。按理说已经身怀六甲,当然是不可能有分娩的一日的。叶知秋也知留着她的性命始终是祸患。若有一日被青龙会知晓这假孕的真相,尤离就死无葬身之地。
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对外公布上官小仙之前对尤离的陷害,将假孕的主意栽到她自己头上,这无疑会挽回尤离之前的形象,也无疑会再次引来明月心的猜忌,所以不妥。
好在他已稍微想到一点办法能与尤离联络,这事情迫在眉睫,上官小仙避客数月已经引起些猜疑,等到新春,必有客上门,一味回避总非长久之计。
这个新年来得沉重且异常孤独。往年的叶知秋就已经很孤独,如今他有儿子,却见不到,摸不着,不能拥抱,想把一切都给他,想弥补他,也不行。他深陷重重危机里,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时刻都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恐惧拢在叶知秋心头。
他却也不能露出一点胆怯之意,他是盟主,是前辈,是父亲,该撑着这片天,谁倒下,他也不能倒下。
该如何安慰自己?
他幼稚地试想某日江湖平定,尤离功成而归,拥着他喜极而泣,天伦之乐近在眼前,他可以用最温柔的怀抱安慰他的儿子,用最自豪的语气夸赞他,用最诚挚的模样祝福他和江熙来。尽管他后继无人,尽管他的儿子喜欢一个男子,也都无所谓。
唐竭和冷霖风虽然就在分舵,但很少外出。他们帮着燕南飞照顾傅红雪,还担心着江熙来,担心着叶知秋,更担心尤离。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所以这个新年来得正好,且让爆竹声掩住哭泣,让屠苏酒消去心愁,让喜庆的氛围稍稍缓解一下情绪。
冷霖风谈起他的少堡主,提起那日明月心的鬼话连篇,轻蔑而鄙夷。
唐青衫对韩振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