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微笑道:“这是另一个任务,若送这图的人不是他——那又是谁……”
尤离为难道:“这……夫人高抬我了罢……”
明月心笑着,“良堂主,这是立功的机会,当真不要吗?”
尤离低头思考一阵,“属下不能拒绝,只是若最后真的无能查清,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明月心一笑,“无妨,你查不出来,还有我——”
言而无信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注1)
草药的气息能让他安心,苦涩,低浅,寥寥绕绕。忽而忆及《诗经》中那些晦涩难懂的字句,一一默念,思绪终又定在那几句上——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什么草虫,什么采薇,都不过是为了忧心。
江熙来有没有成亲?
成亲了也好——
他昨夜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江熙来从未在秦川救过人,他娶妻生子,在秦川,或者在杭州,或者江南,安稳终生。他自己没有去过秦川,不用在这里煎熬草药,不用依恋殇言的味道,继续刀剑暗影,最后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一抬手碰到灼烫的药罐,缩手倒吸一口凉气,思绪就回来了。
幕帘后有轻微的□□,似乎是那墨绿衣裳的少年复又转醒,他已在那儿躺了几日,尤离在这几日终于能和蓝铮多说几句,也并无心思去管药房这里。屠本原把那人折腾得下不了地,那样的伤也不需要尤离去治,他更是不想多看一眼。
煎药送药这种事也无需尤离亲自来,但是下人送了几天后萧四无又颇有不满,虽然尤离也可以和他再继续争执,不过还有一堆事情要早做打算,旁的——烦扰越少越好,就按萧四无的意愿送药也无妨。
那张落在明月心手里的布防图,被蓝铮亲口否认了,不是他传出去的。
这让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蓝铮倒觉得这反正不是敌人干的,说不准是暗处的盟友,尤离虽然没有放下心,但这样一来至少蓝铮暂时不会被拖下水,不算太坏的事情。
双手环抱靠在墙边等着,升腾的药气愈来愈浓,那少年好像翻了个身,轻微的声响在尤离听来也会让人烦躁,掀开围帐看到那人蒙着被子,尤离企图给他把个脉,那人一见是他,立刻惊慌收手,露出雪白的床单上有几点浅淡的乌点。
尤离眯着眼睛看罢,冷声低低道——
“你碰过什么药?”
那人抖似筛糠,灌了一颗药后就知无不言,勾着尤离杀意渐起。
数日不见萧四无,再见时仍有纠结的杀伐和无奈,看着他喝了药,尤离冷着脸,声音里是浅浅的轻蔑之意。
“今天这碗药,味道和昨天的有什么区别么?”
萧四无冷淡摇头,“没有。”
尤离冷笑,“好,我知道了。”
门口的风呼啸奔腾,楼下灯火点点,尤离掩上房门,算好时间,拢了一件披风下楼和屠本原“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