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离道:“你授意的?”
公子羽道:“也不全是。”
尤离刚动了动手臂就被他压制住,直接从他臂上取过袖鞘,抽刀而视。
“你很喜欢?”
他略一想,“也对,心仪之人送的东西,你自然很喜欢。”
尤离喘气沉重,“我拼尽全力也打不过你的,何必如此警惕。”
公子羽道:“萧四无本是可以再上一层楼的。”
“虽然他不堪大用,到底对刀很执着。”
尤离冷笑起来,“不堪大用?”
“我只觉得他好极了。”
他讥讽一笑,“我只可怜你。”
“你把你一辈子最好的时候都拿来等一个根本不会再出现的人,你每等一天就更失望一天,还得逼自己继续等。”
尤离气息渐低,“你以为你们造了那么多蔑还能抽身而退?”
“我只怕你夫人根本也不愿意!”
公子羽狞笑一瞬,抬手就劈上他后颈。
雨声沉闷,珠帘般一串接着一串。
萧四无在明月心房里,听着雨声。
公子羽把尤离叫去的,按照其心中的目的和进程,没有理由对他怎么样。
谁能知那夫妻俩真的同床异梦谈崩了?
明月心盛好茶汤递给他,直言道:“在想良景虚么?”
萧四无道:“夫人既然知道萧某心不在焉何不有话快说?”
明月心道:“最近他辛苦了,我给他备下一礼,你要不要看看?”
虽然是个问句,却没有给萧四无回答的机会。
屏风后立着一个真人大小的傀儡,萧四无只看一眼就怒火骤燃——
“夫人,你又有什么地方对萧某很不满意?”
那傀儡穿着月白长袍,太白一派的风姿绝代,双眸清冷无神,是他很久没有见过的一张脸。
明月心抚着傀儡精致的脸庞微笑,“你觉得他会喜欢吗?”
萧四无昂首道:“夫人——”
明月心笑容一收,直令道:“去杀了百晓生。”
尤离听不见雨声,地下的深牢隔绝了一切,睁眼后只能透过蒙着眼睛的黑纱看到前方有烛光。
手腕的绳子挣不开,只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黑纱解下后一瞬终于看到来人。
尤离不懂她憎恨的眼神从何而来——
“你是谁?”
那女人道:“你不认识我。”
尤离道:“不认识。”
她轻然开口,“我叫钟铭。”
尤离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的确不认识。”
钟铭道:“但是你杀了我父亲。”
尤离道:“杀的人太多,不记得。”
然而她的名字让他产生点联想,“钟不忘是你父亲?”
钟铭如释重负,“你终于想起来了。”
尤离道:“你是霜堂的人?”
她摇头,“龙堂。”
尤离沉默半响,“我杀了钟不忘?”
他根本记不清那遥远的事情,“好像是罢,怎么,要为父报仇?”
“马芳玲和杜云松的事情都是你干的?”
钟铭却自顾自道:“我娘是个□□。”
“你知不知道出生在那种地方,又没有父亲的女孩会怎么样?”
尤离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大概是你——”
“活该罢。”
钟铭并未发怒,“此地是孔雀墓地之下的地牢,外间陷阱机关无数,谁若踏进,死无葬身之地。”
尤离开始奋力想挣脱手腕束缚,又听她笑起来。
“萧四无若跑来救你——”
尤离眸中惊颤,“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要剐……”
钟铭笑着道:“可能这就是——”
“你活该罢。”
身后的炉子里有烧得火红的烙铁,噼啪作响。她回身将手握在烙铁长柄上,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激动之意。
“杀了人就得偿命,我也绝不让你死得痛快,且光你一条命还不够。公子还说了,不能让你死在醉月居里。”
话音刚落就听见铿锵之声,地面颤动,机关起伏,无数暗器飞窜之声,尤离只往牢门方向挣了一步,倒在地上听着那种乱响震耳欲聋,进而让人想象利器穿透的血光,染遍萧四无的白衣。
女人开始大笑,看到尤离眼里骤然失了焦点,笑得就更放荡。
匕首旋到她掌心,两步过去踩在他肩头,“你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尤离双眼空洞迷茫,随即腹部传来尖锐火辣的疼痛将他神智拉回——
短匕在往血肉里钻,插得深且狠,太提神醒脑。
女声怒令:“给我清醒一点!”
她起身就要去开门,尤离盯着屋顶感受鲜血在肆无忌惮地沸腾,轻轻摇头。
然而她指尖还没触及,门的那边却传来利器猛砍门锁的轰响,接着房门骤然倾塌,不得不让她惊魂抽身闪躲。
黑衣大汉浑身是血,数不清的飞镖短箭在他身上,长刀上已然有了缺口,每个动作都带出鲜血奔洒,在女人的惊眸中毫不犹豫地挥刀而进——
自从血衣楼再一次易主,他早就没有再好好调息,此刻真气完全涣散,长久的走火入魔早已压制不住。
尤离仰面瘫在那里动不了,只听得一声严厉质问:“你是何人?!”
钟铭手中长剑断声清脆,被展梦魂的刀锋在胸前由上而下划出一条长口,血肉翻出。
尤离只看到模糊黑影,听着那东瀛武士长刀的破风之声,腹部的伤口越来越麻木。
那女人的惨叫也唤不回他的神智。
展梦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