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奔涌着打湿江熙来胸口,抽泣声响在寂寞的夜色中,他哭到头晕目眩,那真是他从未有过的嚎啕痛哭——
有人把他最宝贝的东西拿走了。
眼睛充血发红,无数的悲伤在他胸口迸发,哭得他喘不过气。
尤奴儿的遗物还在江熙来脖子上。
他抽噎着去取下来,“我怕你醒了会气得扔了它。只能先拿回来。你醒了以后大约就不会想要它了……”
江熙来当然不会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夜里积雪落地的声音。
推门的瞬间,冷风贯彻他全身,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这就是秦川的夜。
没有回头,没有停顿,反手合门,直接百鬼潜行融入夜色里。
这样的前行无比漫长,偶然有路过的帝王州弟子,暗红色行过,声音犹在。
“夫人怀孕了,真是个喜事,盟主老来得子一定很高兴。”
父子连心,他当然知道此事很难为叶知秋,他的确亏欠尤奴儿亏欠尤离,有些事情永远无法补偿了,但他对尤奴儿的情意,绝非尤离急怒时说的那样浅薄。
尤离是知道的,正因知道,才偏要那般恶语相向,他报复,是因为那是他父亲,他报复是因为,他渴望被人无限包容的感觉。
听唐竭说出叶知秋愿意交出大悲赋时,那一瞬间的幸福感就让他满足。
唐竭与冷霖风和今夜的门卫换了班,一枪一扇,夜风划过眼角时决绝凛冽,唐竭颤声——
“霖风,我害怕。”
冷霖风将他拢在怀里,“尤离是这样理智坚强的人,不可以让他失望。”
唐竭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独处在里面的叶知秋是怎样的心境。
上官小仙被钟舒文送走了。
叶知秋多年研究□□亦快成就一位毒师,深夜叫来上官小仙,又是漆黑一片的房内,那女人最讨厌叶知秋不点灯时的沉闷伤感,轻蔑笑着,已经知道了明月心的威胁。
所以当然会嘲讽:“叶盟主用大悲赋要救儿子,死去的烈士们会不会气得还魂?”
说着燃起一根蜡烛的瞬间,藏于烛心的□□悠然飘散,顿时无力地落坐在漆红色宽椅上。
叶知秋未转头,晚上只有苍茫之色,“若非他要你配合,我已动杀心,大不了我赔上官金虹一命,算作我失义的代价。”
“这离魂散有十天的效力,途中研阳会好好接应你,不过上官盟主也是极好的身手,以防万一,叶某不得不封你心脉。”
上官小仙惊怒交加,一阵头晕,缓缓倒在案上。
叫来了钟舒文,叶知秋淡淡吩咐——
“夫人已有身孕,秦川严寒,速速送她去江南安胎。”
钟舒文震惊之余困惑不已,虽然叶知秋的语气不带一丝高兴的意味,也不妨碍这个消息瞬间传开。
青龙会的败退使得这几天夜间的守卫有些松懈,尤离的身形隐没在迷茫夜色中,抽出腰间短匕。
叶知秋开着一扇窗户,站在中间静默地等待,那封血书,他很想留着,然而白纸血字,留着终是危险,火光一点一点吞噬了尤离的字迹,最后只余一团灰烬。
那团焦灼的气息还未散去,一抹凝重的气息就已来到他身后。
那少年消瘦憔悴,琥珀色的眼睛早没了神采,故作轻松地轻声道:“我忘了说阅后即焚。叶盟主果然也能心领神会。”
叶知秋提起孤鸾,“这剑上,是你母亲亲手刻了‘鸾凤和谐’四个字,我从未离身。”
尤离沉默片刻,低着头将那细细的链子塞进叶知秋手心,“还请叶盟主帮我保管,若我回不来,便算作你对这母子的念想,长留身边。”
叶知秋的声音竟有些抖,“理智上,我该支持你。但是你现在若能反悔,我更高兴。”
然而正如尤离对唐竭所言,已成死局,不得不行此残酷之事。
尤离笑着,那神情像极了尤奴儿低头间的温柔,“那恐怕叶盟主要失望了,我决定的事情,从不更改。”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叶某年纪大了,都没发觉自己已经这样老,杀伐决断尚不如你,”
他试探着上前一步,“我可以不可以抱抱你?”
尤离看着他霜色的鬓发,暗黄的灯光下他苍老憔悴,眉间的凄冷之色与自己如出一辙。
在他胸前短暂地一靠,叶知秋第一次这样触碰到他的肩膀,抚着他冰冷的发丝,泫然欲泣。
“自那大悲赋到了我手里,我便已暗中派人伪造一式放在孤鸾之中,实则只是颠倒最后三页的字句顺序,明月心也难以辨认。若有人照此修炼,虽可成,却有难料之险,这只是推论,我也不知究竟会如何。但我并没打算用这假的去换你的命,我不拿你的命冒险。你是要这一式,还是拿原本去?保险起见,不若——”
尤离的手已握住他掌心孤鸾,他第一次碰到这把悲伤的利剑,全天下都知道这把剑的由来和云滇曼珠沙华下他的亡妻。
灼热的痛感突然自手中蔓延心头。
他的选择已明了,要让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东流他不在乎,然而这里面有江熙来,他就终究不能狠下心。
微微挣开叶知秋的拥抱,不费吹灰之力撤了几步,终是又嘱托一句——
“熙来他拜托你了。”
说罢步步退至房门边,神色一冷,猛地破门而出,惊起飞雪扬尘,转瞬跃上对面屋顶。
周遭几个守卫大惊失色,瞬间围聚而来,冷霖风的表情有恰到好处的惊怒——
“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