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飞放下手,直直盯着前方,“是我杀的。”
傅红雪手臂一僵,燕南飞已道:“他召开品剑会,要送一批上品之剑给世家剑客。我已精心乔装掩饰,还是被他察觉了我卑微的出身,以此要我自己离开,不要自取其辱。说我配不上上品,可赠我一把中品之剑。”
傅红雪看着他眉间的耻辱之色,忍不住道:“如此也太迂腐。剑客用剑何须出身……”
燕南飞拿起蔷薇剑,看着那鲜艳的颜色,轻轻抚摸片刻,“我与他争执起来,我一面不甘心,一面害怕昔日之事会暴露,惊惧交加,便杀了他。”
傅红雪道:“是误伤?”
燕南飞眉间一凛,“杀了便是杀了,用不着说是误伤来让自己或是让别人听着委婉些。我从那些剑里挑了一把便逃离。”他低头凝视,“就是它。为了不被认出来,我用剧毒蔷薇的花汁炼染成了这个漂亮的颜色,那时这剑的剑风剑气都带着剧毒。”
傅红雪道:“这就是所谓的花魂绽放?”
燕南飞朗声笑了,“是的。本来是很丑恶的真相,却因我一个突发的谎言让江湖人信以为真,可笑否?!”
“我用这把蔷薇剑,终于闯进了江湖——我一直发誓,要活着,不管是亲手埋葬养母的时候,还是被江北清打得凄厉惨叫的时候,还有看着他暴血而死的时候……我都发誓,要活着——终有一日我要高高在上地活着……然后我遇到了公子羽。”
傅红雪迎上他毫无畏惧且毫无保留的眼神,他表情轻松自然,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真的是个很高明很厉害的人。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伪装,几招就将我擒下。这个人武功高深莫测,性格随意,却又极其聪慧。一路将我轻松戏弄,我自知差他太远,也很羡慕他这种人,更想成为他这种人——于是我接过一个面具,成了他的替身。”
这样的天大秘密,被他如此随意地道出,傅红雪却没有丝毫震惊的神色,倒让燕南飞惊了。
“你早猜到了?”
傅红雪摇头,“没有。”
燕南飞苦笑,“你个呆子,永远一副木头脸。”
他眼中仍旧有几分紧张,声音低了些许,紧紧握着蔷薇剑,“你看,我其实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恶心,很虚伪?跟你印象里的蔷薇剑天差地别是不是?”
傅红雪握着他肩膀,“我说过了。一切都不会变。傅红雪是傅红雪,燕南飞也是燕南飞。”
燕南飞释然地笑起来,微一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语气带着哄诱,“我不想告诉你这是什么,但我求你把它喝了,可不可以?”
傅红雪一把接了过去,仰头饮下。这个味道并不难喝,稍微有点酸涩,方一喝完,便有一种麻痹的感觉冲进了心脉里,手中一松,眼神空洞而涣散起来。
殇言,真的是个好东西。燕南飞赞叹天下□□的神奇,佩服百晓生和尤离的智慧,面对着可以随意操控的傅红雪——
他想做什么?
他又想问什么?
他踌躇着,迟疑着,呆呆地看了他很久,只说了一句——
“你抱抱我罢。”
寒风依旧,凄雨已停。
尤离几乎彻夜未眠,知道明月心会变动计划,还是得按照昨夜的指示去找萧四无,还未出门,明月心却派人叫他过去。
她端正地坐着,声音平稳道:“计划有变——有客人来了,不得不相迎。”
她指着屏风后面,语气三分命令七分诱惑,“没时间作解释了,去后面换一身衣服。”
尤离转入屏风后,盯着那白衣,竟连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明月心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去。
“燕南飞本是青龙会之人,一直奉命假扮公子羽。现在叛变了。萧四无气质太桀骜,慕容英太呆滞,百晓生太老成,手边唯有你——你不会叫我失望的,对不对?”
她纤柔的手指拂过尤离面前,对着镜子极熟练地摆弄,尤离依言闭目,直到面上一凉,再睁眼时已是一头白发,青龙面具沉重萧然。
明月心细细讲了几句,最后吩咐:“去后山崖边等着。”
尤离闻言起身,转头多问一句:“二龙首,既然燕南飞叛变,便可以杀了,是不是?”
明月心安抚地冲他微笑,“这个不需要你动手。”
唐青容搜集到醉月居线索,和江熙来一路打探而来,却没有任何阻碍,甚至还有人奉茶机遇,恭敬引至后山。
一男声悠远清明,在空旷山间并不真切,不知来自哪方——“贵客来访,随意赏看便是。”
明月心轻轻落在二人眼前,“唐青容,把大悲赋交出来,否则我即刻送你们上西天!”
唐青容一笑,“你夫君说了,我们是贵客,你却要杀我们?可谓夫妻同床异梦!我已在身上栓了□□,你敢近身,我们就同归于尽!”
那男声即刻飘来,“小姐莫要意气用事,请来一叙。”
明月心哼了一声,便起步而去。
百晓生和公子羽站在一道石门之外,皆是白衣,风姿绰约,郁郁深沉。
公子羽的声音二人并不熟悉,此时语气尚且轻松,“王老夫人手里的大悲赋,青龙会志在必得,此事越拖越久,唐门四盟死伤无数,徒增杀戮,二位宁愿如此?”
江熙来惊道:“你们怎知大悲赋在老夫人那里!?”
明月心爽朗而笑,“看在你和良景虚的交情份上,我让你输个明白——是你的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