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河套地区,早在汉代之时便已是个纷乱之地,那边天寒地广,不宜耕种农桑,千百年来屡征屡失,难以维系,根本就是个鸡肋之地!
皇帝抬起头来,看向老先生道:“杨首辅以为,河套一带犹如鸡肋,食之有味弃之可惜,是么?”
“陛下何必去亲征?难道北平的安危、国家之兴亡,还比不上那片荒凉蛮夷之地吗!”杨首辅从前是听说过要夺回河套之事,可是如今听说陛下要御驾亲征,心中并不能平息。
要知道,当年他还在辅佐武宗之时,就看见了无数乱象。
如今好不容易休养生息,无论农耕商贸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陛下又何必冒出此险!
“古语曰肉食者鄙,”虞璁接了一盏热茶,低头吹了口气道:“杨首辅,难道同下头的那些文官一般见识么?”
杨一清怔了下,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陛下为了夺回河套,不惜亲自上阵,去指挥大局。
但是他要的,难道不是把领土夺回,以示国威?
“杨首辅,朕问你。”他抬起凤眼,声音清冷寒彻:“明朝长期无力抵御蒙古,为什么?”
“是兵力衰弛,将领无为?”
“是不悉谋术,技不如人?”
杨一清愣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根本原因在于,马。”虞璁加重语气道:“蒙古人占据北方的无数土地,靠的就是他们的军马!”
这是个冷兵器的时代。
枪炮虽然有用,可更多的在于短距离的作战之中。
冷兵器的时代里,铁马奔驰踩踏的恐怖,犹如高速运行的坦克一般。
如今技术根本不成熟,而且可以预见在未来的百年里,也不可能马上就开发出狙击枪迫击炮这样的东西来。
因为这些枪械的制造,都需要极强的精钢冶炼技术。
现在明代所拥有的生铁炮,都是笨重而难以运输的,只适合攻城防守。
但是马,上能作为军事武器,提高行军速度,碾压步兵枪兵,下能作为民用运输工具,改善无数人的生计和交通。
虞璁要的,根本不是那块地广人稀的土地,而是为了马!
“为什么?”杨一清喃喃道:“单说为了马,也有马市可依,朝鲜那边也有上好的马……”
“杨首辅,你想一想,为什么大明朝的马,不够多也不够好?”
虞璁抬眸看向他,放下茶杯道:“因为高头大马,只能产于北方。”
李承勋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马喜高寒,非炎方所利。”
俗话说铜驴铁骡纸糊马,南方气候炎热潮湿,又多滋生蚊虫,再加上地形的限制,根本无法养出能驰骋征战的高等马。
因为在炎热之地如果负重疾驰,势必会提高体温,根本无法支撑许久。
南方能养出来的,都是劣等品的矮脚小马。
而蒙古马那样高头阔背的,需要烈风寒霜的滋养,更需要上等的草料。
“河套一带有天然的牧场,可以供数十个大型养马场的建设发展,”虞璁语气沉稳坚定,没有半分的退让:“距离边郡极近,地域算是中转之地,既可以将马群转运中原,也可以随时往北部支援运输。”
“如果得了河套,就如同给朕新拨了多少个军火库。”虞璁说到这里,话语截然而止。
可是他没有说的那些话,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李承勋在这一刻,几乎有种在战场上的惊心动魄。
皇帝他要的,是以河套为跳板,去得到那一整片的蒙古!
不,极北极寒之地,恐怕也会被舍弃。
他想要的,就是京城以北最肥沃又草木繁茂的土地。
虞璁看着那三人陷入沉思之中,又抬手抿了口茶。
他其实,想的比这几人,还要远。
中国缺的,是石油。
这种东西,越往北越好开采。
现在如果能解决边患,扩大版图,把未来俄罗斯的那一片都打下来。
那么在未来,真正能够发挥极大作用的,也会是一片看似贫瘠而荒凉的土地。
“既然都哑口无言,那么再来谈谈这立储之事。”
皇帝不紧不慢的看了眼这神情复杂的三人,开口问道:“关于抽签之说,可有什么不明白的?”
四个皇子,如果早就提前定下了继承的候选人。
一旦消息走漏,那么极其可能引发某些人的不轨之心,指望靠扶幼帝上位,来把持大明的江山。
可如果让这件事变得更加随机呢?
“微臣明白。”杨一清起身作揖道:“此事,只三人知,誓不外传。”
其他两人也迅速站了起来,行大礼以示郑重。
虞璁默不作声的受了他们一礼,不紧不慢的又开口道:“那么此事便不纠缠啰嗦。”
“未来朕远在西北,你们且一件事情。”
“任何自西北发来的谕旨,你们不要看玉玺印章,而要看朕的指纹。”
指纹?!
虞鹤默不作声的拿起三枚被火漆封好的空白信件,递给了他们三人。
“这三封信里,朕都印了一枚指纹,留作参考。”
虞璁垂眸道:“三封信中都写了一位宫廷画师的名字,来帮你们辨识真伪。”
这个世界上,对自己而言唯一可信的,只有指纹。
玉玺可以被盗窃,谕旨可以被篡改。
可是指纹不会。
千万人的指纹都不可能同一,越是沟通交流困难的时候,越是要上一个双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