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完毕。”那仪官清声道:“第二道——敬茶。”
两列纤细的少女娉婷而来,自然又是一套茶艺不紧不慢。
这些东西,都是严世藩在来的路上跟下属叮嘱的。
其实流程都是临时编出来的东西,要的是能够消磨他们的耐性,能够让他们进入自己的节奏,被全程带着走,而不是肆无忌惮的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待礼节做足了,茶花都献过了,严世藩才坐上主持会议的主位,再次介绍自己的身份,表示会议开始。
这一次,那两个蒙古大汗看他的眼神都微妙了几分。
参与会议的高官里,有几个他们还是认识的。
无论是先前帮忙撰写标书的徐阶,还是之前常驻蒙古实验区的统领毛伯温,这几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竟都听从这青年的指令——难道这青年就是传说中的太子?
那皇帝其实也年纪也挺大了啊。
远处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虞璁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2-
“好了,在开始之前,请先行述职吧。”严世藩一副风淡云轻的神情,把这话说的跟今天天气怎样似的。
巴尔斯发现他在看自己,心都慌了。
明明是自己过来跟他问罪的,怎么还要述职了?
什么述职?
严世藩倒也肯帮他解场,只侧身看向不远处的徐阶:“既然两位大人还需准备,不如请徐尚书开场,为两位大人谈一下如今跟蒙古的战略合作准备事宜,以及之后的规划?”
徐阶心里暗骂了句脏话。
他也是被临时抓来顶包的啊。
好你个严世蕃,做这些事都不提前跟我吱一声的啊。
“咳。”他站了起来,面不改色的开始胡扯。
这些虚词,什么战略,格局,规划,效率,全是皇上之前日日夜夜挂嘴上的。
徐阶别的没经验,但是自从被皇上拎去河套蒙古溜了一圈之后,关于和蒙古人怎么打交道这事,还是非常有实战操作头脑的。
蒙古人脑子直,毕竟也是书读的少,跟他们讲东西,还是要多掺杂点虚头巴脑的词,然后再疯狂强调利润就是了。
各种名词可以产生高冷的距离感,同时那些利润和好处又会诱导他们继续往下听。
两个首领虽然完全没料到自己又被拎进来开会了——而且连皇上都没见到就要开会,但是此刻好像听一下,也不亏。
于是徐大人熟门熟路的抄起了粉笔,开始滔滔不绝的给他们讲蒙古草原的五年规划和生态维护问题。
张孚敬和其他几个老官都听懵了。
——原来准备的这么周全吗?他们怎么什么消息都没听过啊?
别的虽然听不懂,但是只要徐阶一强调利润和抗灾后的结算,几个蒙古人就眼睛发光。
这就是他们来的目的啊!
见不见皇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处啊!
当初皇帝走之前,安排了那个阿尔楚博罗特和斡齐尔博罗特成为了顺忠王和顺和王,这两年里他们的部族简直和坐了汗血宝马似的跑的飞快。
无论是羊群的规模,还是生活的质量,都是其他几个部族已经完全不能跟上的了。
不光有丰富的饲料可以喂养马匹和羊群,每逢白灾黄灾的时候都有专人提前指导,朝廷还会给他们定时补给蔬果、绸缎、瓷器还有雪花花的银子——在这种情况下,做不做大汗又有什么意义?!
那两个人原先放弃了大汗的概念,心甘情愿的降为汉人的王,一度被其他草原部族的兄弟暗中视为叛徒,想要把他们孤立排挤出去。
可到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悔不当初!
怎么自己就没争到这样的好事!
阿尔楚是个乐哈哈的性子,还经常邀请兄弟们来做客。
他的大小老婆如今都穿戴着汉人的首饰,打扮的都跟那京城的姑娘似的,可让其他汉子晚上脊梁骨都快被自家老婆戳坏了。
“好了。”徐阶感觉这两人已经被忽悠进来了,才意犹未尽的停了嘴,在跟严世藩交流一个会意的眼神之后从容落座。
“那么,二位的述职呢?”严世藩微笑道。
巴尔斯在众人的注视下,略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
按照规矩,他确实是隶属于汉王朝的,所以说点什么好像也挺重要的。
其实这人也没懂述职是个什么意思,只结结巴巴的把自己想要的,之前盘算的东西,估摸着都讲了出来。
大臣们都在观望的状态里,只是见这青年外交官如此的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中,也渐渐松了口气。
等巴尔斯讲完,格哷图台吉也站了起来,闷闷说了一句我也是,就又坐了下来。
严世藩心里盘算的飞快,毕竟在皇帝走之前,可是一切核心方针都同他交流过的。
有的东西开头说了不,就一定只能回答不。
两个蒙古首领看着他的视线,都带着几分凶意。
他毫无畏惧的回望过去,只用如故的声线道:“关于两位的要求,我方表示,恕不奉陪。”
那翻译打了个寒颤,还是原话翻译了过去。
这话一出,别说汉臣们懵了,那些蒙古人都炸了。
巴尔斯直接一巴掌拍桌子上,站起来就开始骂。
旁边几个亲属也是面色不善,大有种分分钟抄家伙干架的气势。
严世藩前头绕这么多弯,就是为了缓冲这一刻,以及不断地强调明朝的主场地位。
他站在那里,任由巴尔斯把不堪入耳的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