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小枫师叔说的那句话仍然回荡在耳边:“所以你的弟子什么都不会!”
是呀。什么都不会。她咬紧了嘴唇,委屈地抱抱自己。凈玉师姐的根骨奇佳,人人都说是修习道术的好材料;月珠师妹的武术是四个小弟子中最强,枪法也弹无虚发;更不必说微生童师姐,不仅与有梅师叔一样擅长医道,加上见识多游历广,几个师叔师伯谁不夸她胆大心细,智勇过人?
就只有她。身娇体弱,习不得武术,天资又愚笨,在道术上也造诣缺缺。以前探月大人几回摇头不齿,知语师父也只能连陪不是。
她是怕见知语师父的。虽然她没有过多对她责难,但裴惜知道以九方知语空手白打天下第一的名头,收到自己这样的徒弟,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她与率直神勇的师父,竟没有半分的相像之处。
无怪小枫师叔那样说。裴惜想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不是不想给师父争气。可就这懦弱胆小的性子,百无一是的功夫,她真不知道怎样才能给师父争气。
探月大人和其它断月门众被杀的时候,她能做的只有吓得傻傻地站在那里,发着抖,什么都不会想。那种对生死相搏的恐惧感,让她不能动弹。要不是为了救她,小枫师叔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可她说服不了自己。
裴惜蜷缩在秦月珠旁边,不停揉着眼睛。
这样默默地哭了一会,她忽然想要解手。可是天色很黑,又时值冬天寒风冽骨,她竟有点不敢一个人去。推推旁边的秦月珠:“陪我去解个手。”
她翻了个身,只说了两个字:“不去。”
不敢吵醒其她师叔师姐,裴惜只好自己起身,哆哆嗦嗦向林子里走。
天气冷得人直打寒战。她颤颤地完了事,正要回去,却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这么近也能迷路,她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废物。
迷迷糊糊地转了两圈,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刀子样的冷风划在脸上,她终于清醒了些。恐惧感又像蛇一样攀上脊背,可她愈是慌张,就愈是看不见路。
“月珠!”她叫,没有人答应。她已不知道自己离师叔师姐们有多远。
“不要哭。”裴惜说话给自己壮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有人在她身后道。
裴惜听到那声音有些苍老,带着点虚音,急忙回头,见是一个身穿黑衣,脸也被遮得若隐若现的老妪,背略略的驼着,打扮异常奇怪。
她不由得倒退了两步,颤颤地问:“你是谁?”
“我没有名字,”那老妪笑了两声,“你就叫我玄姑吧。”
心里隐隐感觉到来者不善的裴惜,转身便跑,谁知手腕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被扣住,硬生生地拉回来。
“别跑,”玄姑说道,“我又不是坏人。我是想要帮你的。”
“我没什么要你帮的,”裴惜的声音里发着抖,几乎都变调了,“你放我走就好。”
“骗谁?我刚才看到你睡在那里哭了。”玄姑干笑道。“被人嫌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怎么知道?”裴惜这才看见她握住她手腕的手,惨白,枯瘦,正如一具干瘪的骷髅。
“我会算呀。”玄姑道。
“不关你的事。”裴惜说完,挣扎了两下,无奈她力气太小,玄姑的手如长在了她手腕上,死死扣住,任她如何也挣不开。
“看,这么柔弱。”玄姑像是嘲讽似的道,“我一只手便能捏死你。”
“别杀我!”裴惜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不会杀你。”玄姑压了压声音里的戾气,“我说了我是想要帮你的。你想要在他们身边变强?我给你一样东西,吃了它,你便能变得很强,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强。”
说完,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送到裴惜面前。
“我不要!”裴惜拼命摇头。
“你会想要的。”玄姑道,“刚才我一摸你的脉象,实在平庸无奇。凭你自己的话,就算终其一生永无止境地修行,也到不了她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的程度。现在我给你的这颗丸药叫易魂丸,吃了可以改变你的奇经八脉,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数十年的修行,你说,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
裴惜看着她,看不见脸,所以不得而知她现在的表情。那颗指甲大小的药丸在月光底下黑得发亮,平平地躺在她惨白的手心里。
“那里睡着的是你的师父?”玄姑道,“我看她的道行也不浅。可是你只要吃了这颗易魂丸,你的道行转瞬便可以比她还高。于是你便也可以像她一般无所畏惧,日后与她们一齐四处杀伐,你也再不必镇日活在这种恐惧里。你说这可不好?”
“你为什么要帮我?”裴惜看着那颗小药丸,迟疑着。
玄姑握着她手腕的手松开了,又是干笑两声,道:“我与你有缘。这药丸我留给你,吃与不吃,全看你自己定夺。”
话音刚落,人影已渺,裴惜低头一看,那药丸静静地躺在自己手里,还是黑得诡异。
原想就这样丢掉,但几番犹豫,她终于还是把它偷偷放进了自己的衣袋。
就在这个时候,她竟发现刚才遍寻不见的归路就在自己面前,不远处躺着的正是师叔师姐她们。
裴惜有点迷糊。这一切好像有点不真实。
“你去哪里?”她听到知语师父的声音。
“没有。去解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