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思索往事,她恍惚明白过来自己与乔瑾之的相处,看似是她一直在主动,实则并不是。瑛河初遇,倘对方没有那么热烈的追着她看,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人。宫中晚宴,对方一面温和无害,另一面也是表现出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御花园赏花后,听灵台看戏后,对方俱都是主动去到虹桥上与她攀谈。
她又忆起在定安草原遇袭,若说作为侍卫的乔瑾之保护自己是天经地义的事,那扔掉武器垫着她的脑袋这一举动也未免太过故意。这种故意不是因为心疼自己才会做么?
自己当初若没有感受到那点滴心意,还会不会那样在意对方,会不会在对方被赐婚时迫不及待的去凌云殿闹那么一出?
如此,没有那一来二去的惺惺相惜,她二人到底有没有可能产生感情?
这所有的经过与结果,究竟是偶然抑或是必然?
也许,果真是她在不经意间走岔了某个路口,才得以拐进另一条路,收获另一段爱情。
每一个人,每一次微小的决定兴许都会改变整条人生轨迹。每一份感情的萌发与消失,不细想时,似都是理所当然,深想下去却发现皆是毫无道理。
想到这一层,她转脸问说:“你我在瑛河初遇,还记得么?”
“记得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当时为何追着我看?”
乔瑾之轻笑,低头回答说:“我不知。”
“那你当时在想什么?”
“大概是什么也没想,不自控的就要看你。”乔瑾之追念从前事,笑容绽开,复言:“你不知道,初遇那天,你有多特别。”
“我一点也不特别,你眼里有我才会这样认为。有种说法,叫做‘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乔瑾之笑意渐浓,摆出一副深表赞同的表情,少顷后回道:“嗯,许是。”
“噢,”婧柔转身朝廊下走,立在雪中说:“这一生,你果然是来找我的。”
“找你?”乔瑾之也跟着下来问道:“何意?”
婧柔不欲再解释,心下却有几分了然。她想着:你不先来惹我,我哪里会留意你?看来云占所言非虚,这个人确实是那“半路杀出来”的。而这意外杀出的人,在出现的那一日大约就成为了自己生命中的注定。
因为没有绕开,所以才会相遇。因为没有放开,所以才会相爱。
既然爱了,便只求对方一份真情。其余的是福是祸,都随风去吧。生死不可控,吉凶不可控,情意随心才是正理。
这样想,她释然了。对方今生为何出现,那不知底细的身份是否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在这一刻,她也才真的做到了不在意。
乔瑾之虽不知眼前人在想什么,但也了解是与昨日的事有关。她思忖片刻问道:“昨日在鬼眉峰,扰你心神的可是我?”
“是。”婧柔含笑瞧她,转又回说:“庆幸的是,现在不扰了。咱们去鬼眉峰找云占可好?”
乔瑾之本还要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下了,只轻点头应了一声。
二人牵手朝上,没有再多言。可没走太久,她们就同时停下了脚步。
山道旁,有一男子背对二人半蹲着。藏青布靴,赭衫赭裤,松绿长衣,尖角布帽。薄薄的一层雪,遮了满身。
且不瞧他那身西夷装束,单只想到有生人在此出现就足够令两人骇然。
婧柔紧了紧相握的手,抬头与乔瑾之对视一眼。之后她们俱向四周探查,估测着当前地形,顺道估量动手的可能性。
那男子像是知晓二人打算,周身内力散出,直逼近她们身旁。
乔瑾之心道不妙,蓦地松开手说:“你先走。”
“不,”婧柔清楚来人是在用强大的力量震慑她们,知其不能小觑。她捉住对方的手回说:“只可共死,绝不独活。”
事情来的太突然,婧柔神色又太坚决。乔瑾之惊怔一瞬,心中顿时变得十分焦急。
“不要充英雄了,我若要擒你等,哪里有什么先走后走之分?”
婧柔听其说话,快速抬起头瞅他,脑中灵光一现,开口询问:“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西夷巫道弟子,于熊是也。”
乔瑾之没听过这个名字,婧柔却是一愣。她暗道:以后纯沨说话,得取个筛子,筛剩下的也不知能信几分,他不是说灾神离去,巫人也不会来了?
转而又道:难道此人与那灾神本就没有关系?
这样思考过后,她放松了一点,复问:“但不知,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我儿被扣在山顶。”
山上就那几个人,谁是他儿?云占与纯沨不可能,幽显与巫仙更不会是。冀亭的两姐妹?眼前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怀威伯啊。
她轻摇了摇与乔瑾之交握的手,存着心开口道:“嗯,高人是来寻孩子的,与咱们无干。”之后又转头说:“不碍高人大事了。”
两人心照不宣,假装无事的缓缓向上走去,实指望能赶紧与峰顶几人会和。
为何不是向下?因她俩猜测太良观的弟子修行尚浅,也不知能否为此人对手,向上去,胜算应是更大些的。
“唉,我一向自诩为人坦荡,结果却落得这家破人散,污名满身的下场。本待要取你魂魄,再给我儿寻一副完好的肉身,助其重生。奈何能力有限,终不能成。今日既来掳你,更不敢再以坦荡之名自居。也罢,尘事难了,你我合当有此烦缘,与我走吧。”
来人说着话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