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一切,绞碎了一切。
两人望着气势汹汹滚滚而来的劲浪,一时没说话。
方木知道他该忘记这句话。这也许是那人开的虚假玩笑,也许是那人别有目的的心理暗示。
但他的大脑却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放着孟阳与海浪声混杂在一处的破碎低语,就像电影刻意拉长至每一帧都历历可数的慢镜头。
“可我……弄丢了他。”
“我希望你是他。可也知道你……终究不是他。”
07.
孟阳对姜希宇的好开始渗透到了时间的每个针脚,他开始想着他,想要时刻照看他。想要知道那个孩子吃没吃饭,有没有和护士闹别扭,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在安安静静等着他。
午间和下班后的空暇时间成了他一天下来最充实安稳的时光。有时候他在病房里陪姜希宇絮絮说着话,有时候他会带姜希宇在医院里散步走走,看看温和柔暖的流霞晚光。往日总让他联想到衰老的暮色沉沉也成了和煦静谧叆叇缭绕的瑰秀景致。
全医院都把孟阳这个血液科医生总是大老远跑到对院照看一个精神科病人的事情当作了一个笑谈,闲暇琐碎时念叨念叨,却不带着太过锐利的恶意。
他们都笑要是医院同意啊,孟阳估计要把那孩子带回家去住了。
因为考虑到姜希宇的精神问题,院方并没有告诉他,他的母亲早就于几年前逝世,只给他存够了充裕的住院费,再加上政府的补贴,足够住到他想住到的年数。
没了家属亲人,姜希宇就是一个孤儿。只要他能保证自己作出决定时神智清醒具有判断力,医院尊重并满足他所提出的包括进出院等在内的所有条件。
孟阳却不急,他知道对于一个自闭症患者来说,你只能一步步来。
急于求成的动作和脚步只会吓坏啃啮牧草的兔子,让他惊慌害怕一蹦一跳逃得更远。
只是从来自诩老成稳重的孟阳,却在姜希宇一次受伤后彻底破了功。
他的少年与人起了争执,被推到了冰冷尖滑的手推车边缘,手臂上划拉开了一道细长的伤口,露出了细密而腥润的血珠。
孟阳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姜希宇一脸闷沉坐在窗边,抱着自己不说话。
窗外明明还是暖意溶溶,可屋里却被那四壁沉色冷却了半分温度。孟阳站在姜希宇身后,看着他臂上被厚实包扎起的纱布绷带,眸里淌满了无声的自责与疼惜。
“他们说、希宇喜欢、孟医生。”姜希宇开始酸涩开口,“他们说、希宇是、同性恋。”
“同性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