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女上下看了我一通,嘻嘻哈哈笑起来:“公子你怎么弄得这么脏,脸上都是泥,跟我阿弟一样。”
下意识摸脸摸了一半才想起来,最脏的就是手,在土里扣了半天。只好努力不去想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阿弟?”
“我阿弟四岁了,整日里追猫逗狗,满地打滚,脏兮兮得不得了,我娘亲气都气死了。”
“……”除了保持不露声色的淡然的微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这件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谁知道这丫头是个傻的,看见来人了就喊:“桂香姐姐,桂香姐姐!”
桂香是梦玉的大侍女,梦玉是离仲的爱妾,所以在这个府里论起来,桂香比我还要大。她连做个样子敷衍我这个名义上的主子都懒得,一见我就是笑:“哎哟,砚芳公子这是扮上了要登台唱戏了不成?这脸,可漂亮呢。”
小婢女跟着一起笑,“公子你去洗洗吧。”
“公子是在这等着大人呢?难为公子这么有心思,我家主子可就落了公子一成,也不怪大人就偏疼公子呢。”
我道:“嘿嘿。”
“那公子想必正好见着大人回来了?正去了我们那里。可惜偏偏就没见着公子你在这里,不然,大人一定就只记得公子了。”
这就是明讥暗讽的手法了,红蜻好像也教过。
整个离府谁不知道,我做个唯一存在的男宠,非常不入离府主人的眼,把我放在角落里自生自灭不算,没事撞见了也没个好脸色。只是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还能留在离府。
桂香拉着我往前走,“难为公子这么上心,我家主子要沐浴,正好还少个提桶的人,我还想着去找呢,好在遇见了公子了。”
所谓人微言轻,就是一个当你不受宠被冷落时,就要被人捉弄为难,这种事情我从小就见多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她要我去打水,那大木桶本就厚重,装满热水怕比我还要重,我怎么有那么大力气?这关键时候,又不知道小安跑哪里去了,莫非是早晨抢了他半颗馒头,所以赌气撒手不管我了?
幸而运气好,正遇见了管家离天,他是个中正严肃的年轻人,虽然不喜欢我,看见我们还是招呼了一句,“砚芳公子。”
桂香赶紧行礼,离天是离家本家人,梦玉她们见着了都要给几分面子,她自然不敢放肆。
离天微微皱眉,“去跟厨房的大娘子说,拨两个小厮过去,原先那个喝酒误事的赶出去。离府不是外头没规矩的地方,由不得人没上没下。”
桂香低头,赶紧走了。
离天然后才问我:“公子这是?”
我道:“我路过。”
他点点头,没说话,也没盯着我的脸看。
“忙啊?”我跟他寒暄,看他手上抱着的东西,像是礼单,红纸墨字,淋漓的大字游龙走凤,是离仲的手笔。“这是要送礼?好大的手笔。”
离天含糊应着,想起什么,例行公事一般,“这一季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已经筹办妥当,已经发放到各个房里。若是砚芳公子额外还需要什么,列好单子着人交给在下便是。”
“哦。”我愣了愣,“也没什么要的。”
“砚芳公子还有什么事吩咐?”
这意思是,他没时间跟我耗了,我左右都是没事的人,摆摆手就准备走了。不想离天居然又叫住了我,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这几日有贵客临门……”
我看着他,不是很懂这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人多事杂,公子自己当心。”离天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个头,就这么匆匆忙忙走了,搞得我莫名其妙,满脑子的雾水。
贵客,贵客么?离仲自从来了即安,每日清闲,来往朋友便多了起来,大多都是所谓的江湖人,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也没留过心。反正来得是谁,住多久,跟他是什么关系,都与我无关,离仲也不会让我出去见人。有一次被他的朋友撞见了我,指着鼻子问是谁,结果离天出来说是他远方的一个亲戚借住,然后就把我拉走了。自此以后,每次来客人,离天都会留心安排,分出人手来看着我,美名其曰“防着冲撞了公子”。
虽然本公子不是花容月貌,也没缺胳膊少腿,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男宠不易做(二)
顶着张花猫脸,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外头晃荡,只好怏怏地回去。我的院子里除了一个不顶事的来宝,就没第二个能用的人——小安不愿意出来给我使唤,我也没地方找他去。
因为不受宠,想随时用上热水也变成了一种奢侈,我盯着从井里打上来的冷水,还没碰,就已经觉得冷了。井水本来就凉,这时候还有点寒,碰了根小指头,能冷得我不停打寒颤。
“我来。”谢天谢地,小安终于回来了,我来不及问方才他是一个人晃悠到哪里去了,眼巴巴盯着他手上动作,呲,那水面上就开始冒热气,小安威武,小安无双!
舒舒服服洗了把热水脸,我又开始懒下来,小安把施加了内力变得热气腾腾的茶递过来——小安我有没有说过我真是太爱你了!
“赵小姐……”
我看小安,他依旧还是面无表情,大喘气之后,继续道:“消息尚未传来。”
原来是忙这个去了,小安的本事向来了得,我还以为他已经完全查探明白了呢,撇撇嘴鄙视他:“吃饱了没事查这些闲事。”
不过这也跟我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关心那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