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的声音自房间的尽处传来：“做饭。”

“谁在做？”

“我。”

沈夜舒了一口气。

白粥很快做好，被端上桌，三人在桌前坐下，竹里并不怎么跟他说话，一直扯着谢衣说东说西。沈夜不动声色的用勺子搅着粥，突然问竹里：“你来干什么？”

竹里见他问话，稍微一愣，然后说：“哦，我是来请谢伯伯随我去看看早前在南山修的引水设施，顺便给你们送点米，这里那么多年都没人住了，你们要住下的话，得备点口粮。”

沈夜平平的“嗯”了一声，终于舀起一口粥，很不情愿的放进嘴里。

吃过饭，谢衣随竹里去检视南山引水的水车，沈夜独自留下。他在外面随意走了走，大致熟悉了纪山的风物和环。对面山上修了一座大佛，慈眉善目，法相庄严，他想，这大概就是地上人的信仰吧，隐在山间，接受世人的跪拜。

但真实存在与否，谁能说得清，大多数时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觉得厌烦，就走回书房，目光从书架上扫过去，手肘无意间碰到了一本书，那本书掉下来，书签也跟着摔出来。他将书签上捡起来，看到上面标注了一句话，墨迹已旧。

那上面写着：上言长相思，下言久别离。

谢衣回来的时候，见沈夜正盯着桌上的九州地形图认真的看，他的手放在东海之外标明龙兵屿的地方。

他抬头看了谢衣一眼，见他满身大汗的样子，说：“边上有热茶。”

谢衣拿起手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说：“师尊在想龙兵屿？”

沈夜说：“我在想江陵城里那些人说的话，你说那些正派中人会如何看待搬来下界的烈山部？”

“我们已经把一切都布置好，族中人会派出最谦和能言的使者与地上各派接洽，向他们解释一切事情，我想……”

“他们对当年捐毒还有朗德寨的事，是不是依然耿耿于怀？”

“那是他们的手足亲人，他们当然不会轻易忘记。”

沈夜思量着说：“我引正派人士上流月城，就是希望他们亲眼见到烈山部人的生活后能多少理解烈山部的处境，乐无异他们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应该也会把所见到的告诉他们。”

“无异……他很善良。”

“与修仙门派相比，其实我更担心是官府。”

“官府？”

沈夜点点头：“是，那些地上的统治者，异族人侵入他们的地界，他们会如何反应，百草谷就是一个例子。”

谢衣知道他不亲眼见到烈山部顺利在龙兵屿安身，就不会放心，于是说：“或者我们也可以去龙兵屿看看，按时间来算，也该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沈夜说：“以我的身份，不可能出现在龙兵屿。”

“龙兵屿四围是海，对岸是瑶泽琼林，我们可以先到那里，便于隐藏行迹。我重新修好了偃甲凤凰，乘它去的话，比乐无异的馋鸡慢不了多少。只是到时候不可妄动灵力，以免引起那些修仙之人的注意。”

沈夜想了想，说：“那也好。”

商议完毕，谢衣突然问：“师尊，不介意竹里吧？”

“什么？”

“我是说，让他在这里出现。”

“哦，他目光单纯，心思直白，不像是有心机的人，而且……我们也需要这样一个和外界连通的人。”

☆、第十章

偃甲凤凰金色的翅膀延展开，急速俯冲直下，穿透翻卷的云层，平稳的滑翔，然后降落在布满仙芝神树的瑶泽芝林，林中生长着颜色极艳的各色花草，连脚下的土地都是松软的。

一道水湾之外，蒸腾着仙气的海岛就是龙兵屿。龙兵屿的上空云很白，天很蓝，阳光也带着暖意洒下来。虽不能走到近前，谢衣还是可以看出这个地方有多美，或者说闲逸。龙兵屿给人的感觉就是闲逸，它坐享自然的造化，却又远离人世的烦扰，让人们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生活。

桃源仙居图只是他虚构出来的美好世界，而龙兵屿却是真实存在的，对世代遭受苦难的烈山部人来说，是最好的休养生息的地方，可以想象沈夜为了找到这样一片土地，花费了多少心力。

林中的栀离鸟叫起来，龙兵屿上的鸟雀也跟着应和，形成奇异的共鸣。一座虹桥自海上浮现，架通龙兵屿和对岸的仙林。龙兵屿上门户大开，一袭绿衣金袍的祭司现身水崖边，恭送陆续离开的修仙门派人士。

年轻的祭司温文尔雅，交谈的声音虽然传不到对岸，但看他们的面色，并没有剑拔弩张、针锋相对，那些修仙人士虽然表情凝重，态度倒也和缓。对岸的祭司微微躬身，送那些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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