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不太平,我并不想介入皇位之争,奈何别人都以为我是支持大皇子的,现在我是不是也是了。”
“所以,你才想去国子监?”
“没错,国子监并不涉及朝政,里面虽然都是官宦子弟,与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到底是做学问的地方,地位超然,我也能置身事外。”
“如果没有你母亲的事,你自然可以置身事外,但如今你早已深陷其中,大皇子与二皇子,你必须选一个。”
林清羽顿了一下,又加重了语气道:“子安,我们都没有退路。”
唐宁愣了好半晌,方自嘲一笑。
他太天真了,又想不卷入斗争,保全自身;又想大皇子夺位失败,自己不出一份力,哪有那么好的事。
“事到如今,我自然是选二皇子的,可以我们的身份,二皇子会相信我们么,毕竟在外人看来,我们都是大皇子的人。”唐宁又有些担忧,他做官三年,连二皇子面都没见过,现在冒冒然上去投靠,二皇子会理他才有鬼。
“你不是大皇子的人,你的老师是徐元,你的舅舅是我,与大皇子有什么关系,你只要跟着我们走就是了。”
林清羽语气颇软,似有教导之意。
“舅舅的意思是,徐元并不是忠于高首辅的?”
林清羽眼含深意地看向唐宁,“身为臣子,自是要忠于大昭的。”
皓月渐渐偏移,林清羽身上的寒意越发浓重。
唐宁看着林清羽冰冷的双眸,看着他那在光与影中显得锐利的脸庞,他刹那间抓住了什么。
唐宁一直很疑惑,几年前,林清羽是不知道母亲出事的真相的。那个时候他与德贵妃关系尚算不错,毕竟德贵妃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可他为什么一直不帮德贵妃一派呢,对两个皇子也是一碗水端平,绝不亲近。
难道林清羽就没有想过,若是二皇子得了皇位,哪里容得下他这个大皇子的亲舅舅;若是大皇子得了皇位,他这个亲舅舅又不曾出过一分力,自是也讨不到好。
现在他才明白,有时候事情换个方向想,便完全不一样了。若大皇子上位,林清羽这个亲舅舅虽不曾帮他却也不曾害他,总是血脉亲人,没有高官厚禄,让舅舅回家养老总是可以的;同理,若是二皇子上位,林清羽是他的恩师,又不曾帮过大皇子,对老师下手,名声总是不好,给老师留条命的也就是了。
而林清羽几十年如一日的冷面示人,又处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铁面无私标签已经深深烙在他的身上。不管最后谁上位,林清羽都有足够被谅解的理由,他两不相帮乃是性格因素,并没有私心的。
想到这,唐宁不禁怀疑,林清羽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的。
唐宁再次深深看了眼林清羽,看着他那浑然天成的清冷气质,摇摇头,不再纠结于此,不管怎样,他总算能摸着点林清羽的心思了。
不得不说,林清羽虽然心思深沉,可他之所以能一直屹立朝堂,不仅仅是靠过人的权谋手段,更多的是因为他能一直保持不贪的本心。
若是他有一点点贪心,他就无法坚持自己,保持中立。因为保持中立永远不可能得到圣心,但林清羽只求自保,足矣。
唐宁突然了悟,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让自己一定不死,但他知道,只要他心中产生贪欲,那他一定死得很惨。想到这,唐宁立刻给自己划了一条底线。
夜已深,两人各自沉在自己的思绪中,良久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壶中酒尽,林清羽搁下空壶,“国子监的位置我会看看,另外,我在詹事府缺个助手,你也过来兼任罢。”
在前朝,詹事府是掌管太子事物的机构,但到了先帝那一代,由于几十年都没有太子,这詹事府要么变成虚职,要么对所有皇子负责。詹事府的官员脑袋抽了才选前者,虽然表面上他们都选了后者,但是不是对所有皇子负责,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因此,唐宁一听李清羽如此说,心中便隐隐猜到他的心思,立刻点头道:“一切听舅舅安排,时候不早了,舅舅早些歇息吧。最近我府里热闹的很,吕伯伯和鸿宇游历回来,水大人要回京述职,先生也随着回来了,正好大哥一家也在。”
唐宁顿了下,又看了林清羽仿佛空荡荡的衣袖一眼,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担忧道:“明早他们想来舅舅府上拜会一番,正好让吕伯伯给舅舅看看,舅舅这几年愈加单薄了……”
“不必,既不是公事又不是亲戚,你当随便谁都能来我府上么,你也去歇着罢。”
林清羽衣袖一拂,起身飘然远去。
唐宁看着那抹白色随着夜风消散,无奈叹了口气。
☆、第七十八章 国了监
唐府最近确实很热闹。
吕大夫、程先生、舒鸿宇都回来了不说,唐木一家更是比他们早到了一年多。
其实,自从唐木匠过世,家里开了海货铺子后,唐木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不再整天打家具。好像是少了某种包袱一样,唐木整个人恣意了不少,把精力放在了他更感兴趣的各种精巧机关上。
唐宁十分乐意自家大哥这般生活,如今的大哥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有了人生的目标。每次看着大哥工作时脸上的光彩,他甚至觉得,自家的大哥根本不是匠人,而是一个艺术家。
父亲在世时,唐木很在意父亲的看法,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