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脚步轻而浅,每一步的距离都一模一样,精准到没有丝毫偏差,是独属于一个人的脚步。
晏修白弯了弯唇,头一偏就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眸。
“小家伙呢?没再哭了吧。”
燕长生皱了皱眉,将他手中的书抽走,淡淡道:“寇仲陪着,无碍。”
晏修白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就一本书而已,你总得让我找点乐趣。”
他的表情有些可怜,与小孩委屈的时候竟有那么一两分相像,可燕长生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道:“光线暗,对眼睛不好。”
眼力好到无论是白天黑夜都没什么差别的晏修白沉默,他是受伤,又不是修为被废,可在对方眼中,他似乎成了一块易碎的琉璃。
晏修白很不适应,但一时间也没有反抗,别看对方现在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这段时间又一直悉心照顾,可晏修白知他甚深,又那里不知道,对方心里其实硬憋着一股邪火,稍微一不小心爆发出来,绝对让人死无全尸的那种。
晏修白自认是个鼎鼎聪明的人,他可不想往枪口上撞。
他眨了眨眼,乖乖的任由对方将书收走,顺从的不像话。
可晏修白不知道,他这难得的顺从不但没有安抚的了对方,反而让燕长生表面上的平静裂开了一条缝。
躺在床上的男人因为受伤,褪去了往日的锐气菱角,俊朗的面容瘦了好大一圈,透着不健康的青白,这个外面盛传的一琴一剑几可问鼎天道的男人,就这么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弱之姿躺在他的面前。
燕长生是恨的,他恨每一个伤害过这个男人的人,但他更恨他!
这一个多月来,每当他看到这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他都想拿根锁链,就这么把他锁起来,拴在自己的身边,让他哪都不能去,让他时时刻刻的呆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又在某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伤流血。
甚至是失去了生命!
这样阴暗极端的念头时时刻刻在他脑子里绕上一圈,晏修白不知道,他也不会让他知道。
室内的光线越发暗淡,燕长生没有掌灯,黑暗逐渐爬上眼角眉梢,模糊了他的面容。
“我要去趟洛阳。”黑暗中,他如此说道。
晏修白眉心一紧,心中却是莫名的松了口气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对方太平静了,平静的不正常,这让自认为最了解他的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起来,而现在,听到对方的这句话,他隐隐的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坦然。
“你要做什么?!”晏修白沉声问道。
燕长生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对方,就如晏修白所说,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有没有光线对于他们这个修为的人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漆黑的眸子从他的额头眼角,到脸庞下巴,一点一点描绘过来,好一会儿,他才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的。”
晏修白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他握住了他的手,指间慢慢收紧,几乎要将掌下的那只手抓的泛白。
他当然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对方去洛阳,还能做什么?!
“那毕竟是李唐皇室!”就算他在洛阳吃了大亏,也没想过要与李唐敌对。
那里毕竟还有一个李世民。
燕长生冷笑,笑声猖狂,“我杀的皇室难道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