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得几天,那小队里的人又忽然发现,李世民每天都在外面那个放着兵器架的小房间里挑一件兵器,在院落里习武练艺,一如千牛卫大比试前夕的刘弘基等人一样。只是这时大比试已经过去差不多有三个月了,而离下一年的大比试却还有九个多月之久,他自然也应该不是为了那大比试而练习,而应该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吧?
说来也是,李世民在这宫内,说是千牛备身,却什么班都不用他当。以前还要夜夜侍候皇帝,如今更是连这“职责”都没了,一整天下来都是闲着的,不把他这正值精力旺盛之龄的少年郎闷坏了才怪呢。那小房间里的兵器架上倒是十八般兵器样样齐备,他每天挑一种从早到晚地练,从天亮练到天黑。
晚上,他又借着夜色浓黑,在院落一角灯火照不到的地方打井水洗冷水澡,洗去习武练艺了一天而流了一身的汗水。柴绍则总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地往那角落望去——那里光线黯淡,因此李世民虽是tuō_guāng了衣服在那里洗澡,但包括柴绍在内的旁人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然而,柴绍尽管看不清他的luǒ_tǐ,却觉得自己能一直看进他的内心最隐秘的深处。李世民在这样的大冷天里还要每天晚上都洗冷水澡,其实应该是想借此来冷却到了夜里就难免会想起的、他以往每晚陪伴在皇帝身边之时都会被屡屡地挑动起来的……情-欲!
李世民最后一次与皇帝见面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因此没过多少天,就是新春正月了。元日那天,朝廷宫内都有各种各样除旧迎新的盛大庆典。过了那一天之后,绝大部分的千牛备身、骁果禁卫都获得春假,回家与亲人团圆相聚。李世民自然是既不能参加元日的盛大庆典,也不会有春假可放,无法离宫回家,只能一直呆在临湖殿里,眼睁睁地看着队里的其他人兴高采烈的忙忙碌碌,先是筹备出席元日庆典的衣装、仪仗,然后就是收拾行装回家过年。
队里的其他人离宫回家之后,临湖殿内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他那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人。柴绍却属于仍留在宫内当值的少数千牛备身,并没回家。但他现在是一人要顶队里这许多人的班,待命班在这节日期间都一律不再安排,因此他整日价当完近侍班就要当巡逻班,比起平日还更加的繁忙,除了睡觉就几乎不可能留在临湖殿里。于是,李世民要跟他见见面、说说话,仍然只能是乘着他当值巡逻班的时候坐在海池边那大树下的石墩上,等他拐进来一下。
新春正月的前半个月,对李世民来说,就是这样沉闷孤寂、冷清无聊地缓慢的度过。元宵节过后,小队里的人放完春假回来。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却让李世民觉得更加的难熬。因为柴绍在整个春假里都一直留在宫中当值,这时其他人回来了,就该轮到他回家去补休春假了。像他这种春假期间仍留在宫里的,可以一天顶两天的假,也就是他可以放上一个月的春假才需要回来。李世民一想到整整一个月都见不到柴绍,心里那份孤独寂寥之情就越发的浓烈了。他自进宫以来,除了被打入掖庭宫将近两个月之外,从来不曾有那么长的时间与柴绍分开。掖庭宫那时是因为有照顾小姐的事要忙而分了心,可现在却是他最为无所事事之际,也只剩下柴绍是他唯一可以依赖、相处的人了。
柴绍离宫回家那天,小队里的其他人送他一直送到南门那边去,李世民却只能站在临湖殿正殿二层的平台上目送着他,遥望着小队里的其他人簇拥着他向南而行。已经远得只能看到一堆黑点了,他还是那样依依不舍的凝视着,张望着。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是泪流满面。
柴绍回家休春假的第二天,李世民便已想念他想念得连练武消磨时间的兴致都没有了。明知这时柴绍根本不在宫里,他还是忍不住跑到海池边上那棵大树下,坐在石墩上,怔怔地望着仍是结满了冰的海池,痴痴地等着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拐进来看一看他,陪他坐一坐、聊一聊的柴绍。
他这样毫无意义地坐在那里,渐渐的,困意袭上心头,不觉歪了脑袋靠在树干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睡着了过去。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他觉得好像有人走近前来,俯身看着他,低声的叫着:“世民,世民……”听那声音,正是柴绍。
他这样歪靠在树上,其实睡得不沉,脑子里还有一小半是清醒的,便马上自嘲的想到:你在做梦了吧?这个时候柴队正怎么会在宫里,怎么会拐进来看你呢?
于是他闭着眼睛继续睡,不去理会那他认为是幻觉中的柴绍的叫声。然而,那叫声还是执着地在他的耳边响着:“世民,世民……”
唉,好吧,做梦就做梦吧。做梦能见到柴队正,也比醒着见不到好嘛。
这样的念头在李世民脑中转过,他便睁眼一看,却见到真的有人弯腰站在他身前,定神再一细看,那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不是柴绍还能是谁?他呆了一呆,不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睁得更大一点看去,柴绍还是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可是,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在想着这应该只是一个发得很逼真的梦,便对着这个他心目中的梦里的柴绍说:“柴队正,你回家休春假过得好吗?今天才是第一天,我就已经做梦都在想着见你,我真的是好想你啊!我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