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说的是什么孩子气的傻话?!”
杨广怒斥着,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他心头同时泛溢而起的、其实比恼怒之意更为浓盛的,是一股惊恐之情。因为,他马上就想起,李世民以前当着自己的面也说过类似的话——第一次,是他刚进宫的第二天,自己强迫他穿上他以为是女子才穿的花笼裙之时;第二次,则是在去年千牛卫举行大比试的毬场上,自己逼他答应主动献身、否则自己就要将他当众强-暴之时。以前那两次李世民说这话时,都是满怀着悲愤之情,是觉得被自己逼到走投无路而宁可一死了之、好摆脱自己对他的羞辱凌-虐。
如今,他第三次说出这句话来,虽然在前面加了个“请”字,在后面加了“好吗?”似乎是征询自己意见的语气,可是杨广凭直觉就能感到,李世民这时所抱有的心情,其实与前两次并无根本的不同,他……真的是又再觉得被自己逼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只求一死了之、好摆脱自己对他的羞辱凌-虐!
刚才我在轿舆里对世民做的事……真的有那么伤他的心吗?让他觉得跟以前他以为我要逼他穿女人的花笼裙、他被我当着上万之众公然地调戏玩弄身体是一般的奇耻大辱吗?
果然,他看到李世民那乌黑的眸子里慢慢溢满了泪水:“陛下,你觉得我经过了刚才的事之后,还有脸面在这世上活下去么?陛下,请你杀了我吧,好吗?我真的……不想再活了!”
那泪水随着这样的话语,一串串的沿着他的脸颊滑下,纷纷零零的都滴落在就躺于他怀里的皇帝前胸的衣襟上。
“不!世民,不要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样伤害你的……我只是……我那时疯了!我控制不了自己……”杨广也是泪如雨下,伸手拭抹着眼前的少年那已被泪水打湿了的脸庞。然而,他才抹去一些泪水,又有更多的泪水从那眼眶之内奔涌而下,不消片刻,他的手也全是湿漉漉的了,这样拭抹着李世民的脸庞,也不晓得到底是在给他抹去泪水,还是把他之前流下的泪水又抹回到他脸上去。
“陛下,你现在再跟我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你纵是这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人,但你能让曾经发生过的变成不曾发生吗?你能抹去当时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吗?”
“世民!”杨广忍不住大吼一声,“为什么你总是那样介意别人怎么想?那些不相干的人,听见就让他们都听见好了!哪怕甚至他们不止是听见,还都看见了,那又怎么样?你干嘛要那样在乎他们对你的看法?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在你看来,他们并不是不相干的人?是不是?是不是啊?”
皇帝说到最后,一股莫名的嫉恨之情忽然又猛的涌上心头。
你该不是因为外面有长孙顺德那家伙在,让他听见了你怎么被我占有,于是才悲痛成这样子,恨不能一死了之才好吧?
“陛下!”李世民也大吼了一声,两眼之内怒火闪动,“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廉耻之心的吗?就算是你跟宫里的娘娘们行那天经地义之事,也不会这样让一大帮子哪怕是毫不相干之人围在外面听个一清二楚的吧?”
杨广闻言一怔。
李世民见他这发怔的样子,怒色稍霁,长叹一声,神色转作刚才的哀伤落寞:“陛下,你总是这样不切实际地要求我心里只想着你一个人,而且只能想着爱你这一件事,其余天下万事、万物、万众——甚至包括我自己的尊严在内——,我都不能想、甚至是不该想!陛下,你这是要求我只为你一人而活,而且是只为爱你一人而活,我……真的做不到啊!”
看着这少年又再泪落如雨,杨广只觉心如刀割,也是痛悔不已,不由得叫了起来:“世民,世民,是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是的,是的,我没法让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变成不曾发生,但是……但是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定再都不做这种错事了!真的!我一定不再做!我要是再做这种蠢事,你……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我……我是罪有应得!”
皇帝这一番话,听进静悄悄地跪坐在这房间一角的魏忠的耳里,只吓得他冷颤连连。然而,当他紧紧地盯视着那将发着如此毒誓的皇帝抱在怀中的少年之时,见到的只是他苦笑着连连摇头,甚至没有现出半分的震动惊骇——应该是因为,他压根儿就一点都不相信皇帝这些在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过分之言吧?
杨广在略略冷静下来之后,也心知自己这“毒誓”确实是过火得等于是一番空言,于是他只是越发地焦躁烦恼,不晓得该怎样向这少年剖心沥胆,才能让他相信自己。茫然无策之下,他不禁真的将一手抚按在自己胸前那心脏的部位,道:“世民,你说吧,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才能让我弥补今天对你做下的大错事?”
“陛下,我刚才不都已经说了吗?请你杀了我吧,好吗?”
“不!除了这个……除了这个以外,其它一切任何事情,只要你开了口,我都答应你!”
“陛下……”李世民的目光从凝视着皇帝,慢慢地转向窗外,眼神之内的悲凉哀伤也渐渐地被一种深思沉吟所取代,“……真的肯答应我提出的任何要求吗?”
“真的!真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统统给你!”杨广想也没想就急急忙忙地应答着,可是角落里的魏忠却莫名地涌起一股不祥之感——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