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惯有的沉默。
黎青文摸摸鼻子,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他们之间有许许多多的情话,相爱程度甚至到论及婚嫁的地步,选是要去加拿大、澳洲,还是瑞典,但每次只要说起「见父母」,青年就会迅速沉默下去,脸色也变得有些差。黎青文一直想不透是什么原因。
直到他将这件事删删减减后,告诉他快过半百的母亲,他母亲的脸色差到极点,黎青文这才惊觉有些不对劲。
隔天再去找恋人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坐在床上抽烟,由烟蒂及烟味判断,青年应该是抽了一整晚。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青年一直很体贴,自从知到黎青文不喜欢烟味后便努力戒烟,像现在这样毫无节制地抽,黎青文还是第一次看到。
黎青文在门边站了一阵子,青年却浑然不觉,他只好在门上敲了两声以唤起注意。
没想到几天不见的恋人只是悠悠吐出了烟,连头也没转过来。
「黎青文,我们分手。」没有解释,没有转圜。
「你知道我名字?分手……我要知道原因……」那句话像几十磅、几百磅的炸药,将他的心炸得灰飞湮灭,连疼痛似乎都那么遥远,身体像失去了知觉,脑海和耳边反复回放的都是那句「我们分手」。
「你还记得有个人……叫黎嘉勋吗?」青年惨然的笑声传了过来,又吸了口烟,「……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
黎嘉勋?他是谁?
看黎青文一脸茫然的样子,青年心中的答案被证实了--对方根本不记得自己,也对,那时他还那么小。
黎青文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平安回到家的,平时总是失眠的他,今日哭惨了哭累了之后便昏昏沉沉进入梦乡,梦里场景还是那人,坐在床上抽着烟,于是他在梦里也情绪崩溃了。
隔天又起晚了,头痛欲裂,一切都彷佛那久远以前,他第一次从青年的床上起来那次,起晚、头痛,只是没有了那张字迹工整的纸条,只是枕头和被子没有青年的气味。
黎青文捂着脸,再一次痛哭失声。
嗓子都哭哑了,眼睛红得像滴血。
他强忍着呕吐的感觉,翻找出手机,拨了那串早已融进骨血的号码。
「嘟--嘟--」
他不信,又拨了一通,再一通,再一通……
黎青文握着手机,摇摇晃晃走到客厅,半途却撞到桌角,撞掉了电视遥控器。
电视「滋拉」一声开了,新闻台,主播身后那个拉着封锁线的房间怎么看怎么熟悉,忽然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了上来。
他又开始拨号,心情却是比方才更焦急万分。
没有回应。
新闻画面带到了现场,记者说了什么黎青文没听进去,他只看见那行标题:黎氏长子为情自杀身亡。
为情,自杀身亡。
原来他叫黎嘉勋,黎氏企业长子,也就是……他的亲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
黎青文跪着,脸埋进了膝盖。
左胸口像是被掏空了,胃部在扭曲,四肢百还无一不疼痛不已。
黎青文的母亲次日登门,带给了他一封信。
是黎嘉勋自杀前写的,写给他的。
「对不起,我很无能,这辈子没能照顾你,更没资格爱你。自从知道我们的关系之后,我真的没有勇气再爱你,我不希望舆论对你造成无法负荷的压力,压力就让哥哥来背负吧,这是哥哥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青文,我很自私地请你不要忘记我,但也不要常想起我,你要找个人好好爱他、待他,然后只要偶尔偶尔怀念怀念我,我就满足了。我不希望我们太快再见,或许要下辈子才能再见了。所以,永别了。」
他全身颤抖着,牙关上下打颤。
「永别了……」
黎青文斗大的泪珠破碎在磁砖地板,哽咽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