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尔德没有说话，径自默默消化吉恩·帕特的回忆。如果他说的是事实，那么现实并不比想象逊色多少。洛克菲也只是个普通人，这样的结论并不让杰拉尔德感到失望或是不甘。不过，尽管很有说服力，吉恩·帕特的话里却少了关键的一环。

“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谁？”

吉恩·帕特以令人焦急的缓慢速度抬起头，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面孔的杰拉尔德不无惊讶地撞上了吉恩·帕特一贯的笑颜。

“我是谁？那你又是谁？”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杰拉尔德一时语塞。

“你的父亲，真的是洛克菲吗？或者，是某个被洛克菲砍死的无名嫖客？”吉恩·帕特抓起杰拉尔德的下巴，硬是抬起他因为思索而低垂下来的脑袋，强迫他看着自己，毫不留情地连连逼问，”你知道为什么，艾娅要在生下你后故意说那些话刺激洛克菲吗？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你，又那么恨你吗？”

——孩子……被带走了，就和以前一样

——杀了我吧。既然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摆脱他们，那就干脆杀了我吧

——对不起，吉恩……对不起

——我爱你

尾声

“帕特这个姓是吉恩·帕特自己加上去的。因为洛克菲没有姓氏，吉恩的母亲艾娅嫁给洛克菲后，他并没有被要求改姓。在这一点上，你们这对同父异母兄弟的情况很相似。”约克·赫夫多嘴地补上自己的评论。

杰拉尔德瞥了约克·赫夫一眼，将视线移回屋外的园丁身上。

如约克·赫夫预期的那样，指证吉恩·帕特在监狱中的不法毒品交易的杰拉尔德得到了王子的特赦，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顺利地办妥所有手续，离开了那个阴暗的牢笼。那之后，杰拉尔德暂时搬进了约克·赫夫位于首都中心的家，每天无所事事地陪约克·赫夫参加一些所谓的精英聚会。不过这种生活很快就在杰拉尔德某天无可遏制的暴怒下结束了，现在的他正处于无聊的赋闲时期。

约克·赫夫并不知道那天吉恩·帕特和杰拉尔德说了些什么。那次通过约克·赫夫一个朋友的力量才得以秘密安排的会面结束后，杰拉尔德并没有礼貌地向他道谢，也完全没有提及谈话的内容。直到出狱那天，杰拉尔德才抛出一句”帮我调查一下吉恩·帕特这个人”。

也许是被他的眼神慑住，也许仅仅是满足于他需要自己的力量这一事实，约克·赫夫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无法拒绝杰拉尔德的要求。他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约克·赫夫如此坚信着，同时为自己亲手把少年从坟堆中拯救出来的明智决定感到雀跃。

翻了页有关吉恩·帕特的调查报告，得意于自己收集资料的能力，约克·赫夫带着炫耀的口吻继续报告道：”14岁那年，吉恩·帕特染上了毒瘾。他第一次吸毒的那个晚上，就是洛克菲夫妇结婚的日子。他的毒贩子朋友说，吉恩·帕特对洛克菲怀有敌意，并且多次表示不支持这桩婚事。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被陌生男人抢走，处于青春期的小鬼会无法接受也是很正常的事。何况对于母亲是□的吉恩·帕特来说，本能地认为艾娅身边出现的男人都不会是什么善类。简单说来，他对洛克菲的排斥完全是恋母情结作祟。”

杰拉尔德定定地注视着落地窗外的景色，依然不发一言。

“洛克菲血洗黑街的那天，没人知道吉恩·帕特在哪里。艾娅结婚后就离开了以前住的地方，和洛克菲住在了一起，吉恩·帕特因为无法接受洛克菲，经常夜不归宿。既然能够活到现在，估计那天他也照旧和毒贩子们混在一起。”约克·赫夫冷笑了一声，”虽然不是什么好习惯，倒是拣回了一条命。”

“他为什么会进监狱？”杰拉尔德突然插话。

约克·赫夫闻言翻了翻手里厚厚的档案，语气轻慢地回答：”贩毒、制毒、斗殴、教唆犯罪……一共13项指控。艾娅惨死后，本来就不怎么安分的吉恩·帕特变本加厉，无恶不作。”

杰拉尔德以小到几乎注意不到的微弱角度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今天早上接到了一份来自监狱的通知。”见杰拉尔德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约克·赫夫刻意顿了顿吸引他的注意，”今天凌晨，狱卒在浴室里发现了吉恩·帕特的尸体。”

屋外的老园丁直起身敲了敲自己的腰腿，连连伸了几个懒腰后开始修理被前几天的大雨冲歪的篱笆。

“死亡时间是凌晨2点左右，死因是窒息。法医在他的脖子上发现了勒痕，应该是被什么人用手或者绳子之类的东西活生生掐死的，对方应该是个身材魁梧的大力士……奇怪的是吉恩·帕特没有反抗，初步判断很可能是jr吸太多脑子糊涂的关系。”提到jr，约克·赫夫担心地看了眼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的杰拉尔德，”比起这个，最大的疑点在于凶手究竟是如何越过站岗的狱卒和锁住的铁门来到浴室杀人的——和你之前的处境很相似。监狱那边之所以会来信，主要是希望你能够提供一些线索帮助他们破案。”

“他做到了。”忽略约克·赫夫充满期待的好奇目光，杰拉尔德兀自喃喃。

“嗯？”

“有这些时间给以前的犯人写信，他们更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管理系统。不过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因为唯一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已经死了。杰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