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字两个口,什么事情扯上官家就说不清楚了,再说江湖人以武犯禁,万一再给按个谋逆重罪,发配边疆还是株连九族都说不准,哪个心中不是打鼓。
于是在禁军震摄之下,一场围攻就此截止,秦际阳却是最为从容的一个
长公主免了他的礼,摆了摆手招他向前,道:“北庭侯别多礼了,孤……来晚了!”
秦际阳摇了摇头,低声道:“长公主能够从圣上手中借到禁军调令已属不易,哪里还挑剔什么早晚。”
长公主叹息了一声,神情颇为疲倦,显然是为此劳心费力到了极致,“当年孝慧太后在世的时候为青岫从太宗皇帝手中求得一道诏书,可保青岫一命,相当于丹书铁劵。只是圣上不理朝政多年,太子和皇后各自为政……要不是诏书在手,我怕是帮不上忙。喔,现在情势如何了?”
扫了一眼周围,她不由感到一阵奇怪,“青岫呢?”身为受敌一方,他怎么都不应该不在此处才是。
秦际阳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长公主可知道为什么商帮和天山门蛰伏这么多年都不敢有所作为,现在却突然敢攻上武林盟?”
“不知……”长公主心中一动,“莫非、莫非青岫他、他,他出了什么事?”话语既出,长公主心中便已认定,恨不得立刻奔上武林盟去。
秦际阳拦住她道:“长公主,半月前大师兄派人至北庭与我商议,他说要向商帮和天山门示弱,让他们起轻敌之心,等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扑过来的时候我再让沧笑阁驻留的人围了天山门,倚月楼那边已经答应结盟对付商帮——所以即使你不来,再过不久我们还是可以解围的。”
“那青岫他是怎么示弱的?”
秦际阳知瞒她不过,只得照实说:“他放出消息说自己身有痼疾,还将倚歌也派遣在外,等商帮和天山门的人一起来的时候,才……他,服了牵机毒。”
“简直是胡闹!”长公主给吓得一怔,颤声道,“他当那毒是闹着玩的?还服毒,他装一下不行?明明现在也没有让他出来,何必……”
说道一半,她停了下来,心头忽然掠过一阵惊疑,忽然问道:“林家家主呢?他有没有来?”
“二师兄?”秦际阳瞬间明白过来,眸中也多了几分恍然的神色,苦笑起来,“我倒是没有想到,我还以为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的传言有假,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别的关系吗?”
“什么叫别的关系,当年顾相和崔叔父之间林林种种,何止感天动地可以形容,孤不认为男男相恋有什么不妥,不妥的不过是世人的眼光。”
“只是,青岫太傻了。”丹阳公主跟着苦笑起来,“如果林重楼真的惦念他何必用他服毒相诱,青岫有一丝半点伤痛他都应该送扬州飞奔而至!这样的男子,如何可以托付终身!”
托付终身?秦际阳听得脸色一阵怪异,心道长公主你自己是把堂弟给嫁了出去了。顿了顿,他道:“长公主,禁军您还是带走吧,商帮的人不是好了结的,尤其是商帮几个帮主副帮主在朝中也颇有关系,若是您就这样贸然抓回去了,怕是不好办。”
长公主嘴角一阵抽搐,不由又暗怪自己无能起来。她望了望那百尺长阶上的幢幢屋影。一振袖,转身上了马车,对侍女道:“传孤的令,让飞骑将这些人全都押往大牢,其中做主的人在腰上栓了绳子,一头绑在孤车驾上,随孤回府,孤要亲自审问!”
母后耗费心神出动暗卫大力搜寻,弥留之际都不忘究寻下落,但却无果。
孤以前是没找着,以前的苦难什么的孤当不知道!可是现在孤找到了——敢动孤的弟弟,孤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子母蛊……
林重楼恍然念叨着这几个字,感觉到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却莫名地觉得心安和,心痛。
他不知道楚青岫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重伤自己,但他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是可以在一起,不能同日生的话,那么同日死也是好的。
怀揣着这样甜蜜的想法,他放下心来,跟随着身体神思的随意散乱的方向,渐渐失去知觉。
朦朦胧胧中,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灼热感,就像是炽热的火在燃烧,从他方才痛苦的胸口,一阵蔓延到全身的四肢百骸,疼痛让他立即清醒过来。
然而,在清醒和迷蒙之间的界限里,他倏忽听到一个声音,不柔和,还带着些强势和质问的敌视之意。
——林重楼?
是。不由自主地回答,林重楼也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听话。
那人冷笑了一声,似乎极为轻蔑,“我的孩子们怎么会如此浅薄,竟然爱上这样的男子,一个个飞蛾扑火一般,不听我的话,就摔得这样惨!”
林重楼不服,张口辩驳:“这位,前辈。情爱一事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旁人不知深浅,哪里容得乱置喙!”
“我乱置喙?!”那人一下子拔高的嗓音,忍无可忍地样子,“小岫儿出生的时候我就说了,他是逆天改命才得以保留住性命的,日后必定会有劫难,一生焦虑难安,就算是在温柔富贵乡里也不得半点安宁,要出云将他留在昆仑,我代为抚养,可是他们偏偏不听!”
顿了顿,好似是在忍耐怒气,却好像忍不下来。那人依旧是怒不可遏,“崔雪麟为国为民顾不上,最后还累得出云陪他受尽煎熬,不得洗去半身凡尘……我就算了了,事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