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皇帝说:“你去吧。”
锦书:“……”
锦书泪流满面走了。
皇帝一个人回去寝宫,他一想赵瑾玉和安静都在里边,心里就有那么点奇怪的紧张,脚步放的很轻,慢慢走到门口。然后他听到里边在说话。
安静的声音经过木门过滤,显得有点沉闷,皇帝陛下听到他说:“赵大人,不出意外的话,往后十几年里都要经常见面了,请你对我好一点。”
赵瑾玉没说话,隔了一会儿,安静又说:“不然,我有什么闪失,最伤心的一定是皇帝叔叔。”
又隔了一会儿,赵瑾玉才慢慢的说:“殿下多虑了。”
安静说:“我是不是多虑,你心里自然清楚。”
赵瑾玉说:“世子殿下,你年纪还小,整天胡思乱想不是什么好事。”
安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是胡思乱想,以前就有个人一直想弄死我,我能活到现在很不容易,谁好谁坏我分得清。”
赵瑾玉说:“哦,那真是太不幸了。”
安静说:“你也是,你第一眼看见我就想杀掉我,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
赵瑾玉说:“哦,是么。”
安静说:“其实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句,别对我动手。”
赵瑾玉又哦了一声。
安静说:“我打听过一点你的事,你辅佐皇帝叔叔六年,一定很了解他,你也知道我没有说谎,我要是死了,他真的会非常伤心。所以你不能对我不利。”
赵瑾玉说:“殿下,你又多虑了。不管我想怎么样,陛下伤不伤心都不关我的事吧。”
安静说:“我说过了,坏人我能感觉到,谁对谁好我也分得清。”
赵瑾玉说:“是么。”
安静说:“我从不说谎。”
锦书好不容易搞定了掌厨大师傅,领着几个小太监拎着饭盒回来,还没到毓华宫就看见皇帝站在路边,顿时一怔:“陛下,你怎么了?”
皇帝说:“朕忽然想起来好几天没见二哥了,想去看看,你安排一下,派人送赵爱卿回府,再带安静去陪太后吃饭。”
锦书:“……”
锦书立刻遵命:“是,我马上去办。”
6
毓秀宫里一片静悄悄,宫女说二殿下去太后那边吃饭了,还没回来,皇帝心想二哥竟然还没恢复过来,不知道究竟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回头得好好注意一下。
皇帝一个人摸进谢大侠房间,躺在床上开始发呆。安静和赵瑾玉那几句对话太惊悚了,他没法装没听见,而且他觉得侄子不像是在对赵瑾玉说话,而是说给他听的,皇帝脑补了一番粉嫩的侄子窝在他怀里,扑闪着眼睛说,叔,我要是死了,就是赵瑾玉杀的。
——何等诡异。
皇帝开始习惯性东想西想,当年刚登基时,什么都不会,上朝听不懂,奏折看不懂,军情搞不懂……满朝文武都觉得他废柴,做什么错什么,奏折上写个已阅都被嫌弃说字体太难看,规矩也是一大堆一大堆,折腾的死去活来,他娘心疼的厉害,三天两头抱着儿子哭。
他是那年秋天登基的,然后过了这辈子最凄惨的一个冬天,瘦下来二十多斤,太妃那眼泪流的更是不计其数。
但是好在他熬过来了,冬去春来,赵瑾玉参加春闱高中状元,叶嘉也考取进士,这两人不动声色拿下刑部,帮皇帝稳住朝廷,皇帝也终于百炼成钢,像个皇帝了。
律法是国之根本,赵瑾玉当时的年纪能走通这条路,背后一定付出了很多,虽然这人从没说过,但是皇帝都明白,心里也一直很感激。要是没有赵瑾玉,文武将相们肯定还是看不起他——虽然现在也没有多看得起,至少不再削皇帝的面子了。
其实也不怪朝臣对他傲慢,实在是他沈焕麟比先帝差的太多。
先帝文韬武略手段通天,轻轻松松就带着全国人民往小康之路上潇洒狂奔,而他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勉强维持现状,让大家不退步。太废了。
父皇是一座险峻的高山,少年五皇子曾无比崇拜,而等他做了皇帝后,才开始觉得痛苦。那种高度无法并肩,不能复制,看着就心生绝望。
可是,原本这皇位也不该是他的。
当年他的大哥,像父亲一样天赋绝佳才华横溢,被誉为京城第一人,备受推崇,占据了民众所有注意力,让四个弟弟全都暗淡无光。
然而后来的发展太出人意料了,金山银山到底比不上万里江山,情愫在黑暗里滋生,争执在明面上爆发,两个旗鼓相当的男人两败俱伤。
然后父亲和大哥一起消失,其他兄长也纷纷跑路,剩下最小的苦逼弟弟寂寞的守在皇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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