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瑞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这个举动证明了他是个法盲的事实,苍景澜撇了撇嘴巴,无声扭开了视线。
感到丢脸丢得大发了的皇帝真的不愿意承认这个没脑子的蠢东西竟然是他的儿子,他又看了看坦然自若、波澜不惊的大儿子,立刻把所有的罪责都安在了刘家身上。
都怪这家人简单粗暴的劣等血液,才生出来这样的残次品。
苍天素沉默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伤感和悲天悯人:“况且,就算她仍然背负着死刑,面对着一个怀抱着婴儿的女子,我提供援助固然是错误的,是应该接受惩罚的,这也不该是她遭受到这样残忍对待的原因。”
他的话把大家的视线从大皇子莫名其妙圣人附体帮助一个囚犯这件事情上转移到了这个女囚犯的惨状上来,不少人把脸撇开,有的人仍然在弯腰呕吐。
“你什么意思?”自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把嘲讽放到了明面上,还是当着这么多皇亲国戚的面,苍天瑞立刻愤怒地看着他,大声嚷嚷道,“打量着你自己干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是吧?你凭什么说我残忍?!”
要换了另外一个人,他还有忍的可能,可是这话要是苍天素来说,苍天瑞立马跟爆竹一样被点燃了,什么东西啊,自己杀人屠城人吃人的事情都干过了,现在装出一副假惺惺的面孔来作态,也不嫌恶心!
苍天素生得钟灵毓秀,俊雅出尘,在别人看来fēng_liú蕴藉,百般难描,在苍天瑞看来就是天生一张妓女脸;苍天素白衣翩翩,走起路来步步生莲,在别人看来就是身姿风雅,在苍天瑞看来就是虚伪可鄙,看着直牙疼,装什么装,看这架势,撒把鲜花奏个音乐,您老怎么不干脆飞升成仙早点滚蛋?
除去两派人马深入到骨子里的仇恨,人跟人总有看得顺眼和看不顺眼的区分,苍天瑞对苍天素就属于后者。
旁人把机会送到了他手上,苍天素沉默了一下,才仰起头回答道:“我想三皇弟你可能误会了,我手上确实有很多人的性命,不过那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而来的,他们都是大苍国的敌人。”
“你管瓶夜城的屠城叫作‘在战场上厮杀而来的’,荒谬,就我所知,那场屠城杀害的妇女儿童并不在少数!”从周围人投射过来的目光中,苍天瑞突然领悟到了现在形势的不妙,心底一沉,立刻反唇相讥。
苍天素深深看着他:“我并没有说错,当时西北军面对着是整个瓶夜城超过六十万的居民,在攻城的最紧要关头,他们每一个都有拿起斧头锤子跟西北军决一死战的勇气,事实上,在战斗一开始,一千余人攻城的先行部队就是死于跟这些居民的巷战;战功赫赫的镇北将军为了安抚民众,绕城巡逻,出去不到一个时辰,身上中了三箭被抬着回来,不过须臾,便不治身亡!”
瓶夜城屠城,一直是许多人心中横亘着的坎儿,仁信智礼,也一直是苍天素被人诟病的地方。许多德高望重的老臣都认为他过于残暴,大苍国绝对不能够交到这样一个好战血腥的人手上。
苍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亲王殿下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沉,饱含哀痛:“那是戚国开国将领薛瓶夜选择出来的兵家必争之地,是戚国东南部的军事重镇,是戚国国土上最为耀眼的明珠!占领这个地方五十年,我们可以获得八十年的利益;占领这个地方一百年,我们可以获得二百年的利益;占领这个地方五百年,大苍国千秋万代,永垂不朽!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
“哪怕千百年后等待着我的依旧只有骂名,早晚有一天,大苍国的子民们会明白,我是对的,”他睁开眼,眉头微挑,满目苍凉,“我是对的!”
这一次的沉默异常漫长,苍天瑞的脸色从愤怒的红转变为惊惧的青白,他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他亲手奉上了一个苍天素梦寐以求的机会——一个为瓶夜城屠城正名的机会。
他不知道这个机会改变了多少人对这位刽子手的看法,但是苍天瑞可以肯定,在这样富有煽动性的说辞下,改变看法的人总是存在的,并且为数不少。
他的一颗心直挺挺沉了下去,可是苍天素并不放过他,对面眉目如画、清丽俊秀的少年亲王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女尸,声音从刚才的悲戚变为了一种厌恶:“更何况,就算是在瓶夜城屠城,我的军队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俘虏做出过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个妇女会在遭到凌辱折磨后,被割掉面皮,破开肚子,把她刚刚被摔死的孩子塞到肚子里!你的威风只能对着一个无辜的大苍国臣民施展吗?”
一切只是苍天瑞面对着一个跟苍天素长得有五分相像的女人的泄愤行为,苍天素对此并没有很深刻的想法。
这样的迁怒行为他也有,他因为对皇后的恨进而牵连了整个刘家,他对付刘延寺的手段并不比苍天瑞今天的所作所为温和多少。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刘延寺多多少少也算是罪有应得,而且苍天素也不屑于把暴力倾注在一个真的纯然无辜的女人身上。
只是长得像而已,何至于此。他不至于自甘堕落,对着一个那样的弱女子逞威风。
但是在其他人眼中,他们看不到这个女人原来跟大苍雍亲王有五分相像,他们看到的只是对于一个大皇子选择提供帮助的人,三皇子竟然就可以做出这样灭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