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将军一荣辱,脚下万骨枯’,你说我脚下那些枯骨问过我值得吗?”福恒把脸靠近永铭的脸静静地问,“不如,我们死后,咱们躺在棺材里,那时你再问我,然后我们就这么躺着,细细地、慢慢想想?”说着掌心滑过永铭的身体摩挲。
永铭皱眉,自然知道福恒这是又缓过精神,来了兴趣,只得说:“我明儿要出京。”
福恒一愣,手上的动作一缓:“出京?明儿?”怎么突然就出京?不禁抬眼瞅着永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夜永铭偏偏会回头,不是他被感动了,而是……祭奠?
永铭以为福恒明白了他的话,便想起身拾起衣物早些回府,但起身,就见福恒一手拦住了他的掀开帐帘的动作:“我还没完!”想诀别怎么可能。
呃?
永铭侧目,懂福恒的意思,却不懂福恒这一停一顿间心中所想。
“……”福恒没有解释,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心中的了悟,他只知道他想抓住,所以就伸手抓住了,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他福恒可以为了永铭做一切,唯独放弃不能。
“康……”安?永铭不解福恒何以拦住自己却不言语。
“活着!”活着,他福恒就绝对不会让他永铭委屈,也绝对不会让人敢委屈他永铭半分,他只需要时间,一点时间……他在朝中的势力
“你……”活着?何其突兀,难道康安已经觉察到了什么?永铭身体一僵,想回头,只觉福恒已经欺身上来。
“……”等我……心底的所想不可说,秘密、不可言,他福恒的心事无人可诉。他很寂寞,寂寞到连他最爱的人都想要离开他,他究竟要什么?
他知道……只是要得到的那念头呼之欲出,又被沉沉压在心底,不敢去想——那是绝路……没有回头的路。
次日的天下着雨,永铭离开小院,离开京城时,福恒依旧是昨日的一身素服,不顾永铭反对,默默地牵着马,一路跟着送出了城门外。
“再见时,你我,将不同。”永铭停住脚步,抬眼看着远处抬着空轿子的一队仪仗正从城门处缓缓而来,余光扫过一路默然无语送自己至此的福恒,淡淡地说。
福恒眼瞅着永铭淡淡的神情,余光看着那顶金黄的亲王大轿渐趋渐近,恍惚中他心中涌动出一种掠夺的冲动,一句话不觉脱口而出:
“纵然物是人非,永铭……无论多少年,你注定是我的。”讨厌明明昨夜那样的亲密,翻身下床就好似陌生人地平淡疏远。
永铭皱眉,侧看福恒依然挺立的身姿,不解明明是别离的开始,福恒眼中却好似下一次相聚的开始。
“我们……谁也不会是谁的!”过去不可能,将来也不可能。永铭低眼,说完此语后理了理衣袍,准备在那边与何翔会合,昨夜只是残梦,终究要醒。
“是吗?”福恒冷笑,他不敢奢求永铭与他同心同德,但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锲而不舍。
“康安……”还是放手……永铭转身,深知福恒牛角尖性格的永铭忍不住想最后多言一句,但是城门处此刻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一个人飞奔而来,面容满是惊慌,直奔福恒,眼却在看见永铭那一刻微微一怔,忙止步,只是脸上的焦急一览无遗。
永铭瞅了瞅来人,便转身上马要朝那边的大轿子行去。
“且等等!”福恒反手抓住缰绳,仰视马上的永铭,欲开口,只是开口反觉得话最是多余,于是只能用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永铭,想说什么,却什么也不能说。
永铭垂眼,看着马下的福恒,明明被冲淡的记忆满是疏远的距离,但永铭还是看懂了福恒的眼。
“昨晚……”永铭拿着缰绳撇开眼要走,“忘了吧!”
“……”福恒依旧拿着缰绳,脸上无神情。
“放手!康安!”永铭伸手去拉开福恒的手,却发现福恒的手好似铁匝。
福恒不动,冷冷地就看着永铭试图扯开自己却徒劳地懊恼,半日才笑道:“我不放手,你再怎么样,也是徒劳的!我,福康安,王爷了,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言罢,福恒才放手。
永铭夺回缰绳,在马上坐稳,冷看福恒仰视的脸,满是倨傲与不折不挠的从容,就有些懊恼,话也不想说,打马掉头就走。
福恒不懂,只是用一双眼静静地看着永铭策马而去的远影,伴着扬尘消失在轿子消失的方向,身后还有跟着他身影消失的影卫……
“奴才……”刚才的仆人这才敢急急忙忙地跑上前请安。
福恒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永铭消失得方向,扬起的尘土依旧好似一阵沙雾在弥漫,但他的手已经示意身后的人有话快说,不必多礼。
“爷,不好了,昨晚府门外来了一个女人!”奴才说。
福恒不以为意:“女人?”他可不认识什么外面的女人,难不成“宫里的?”福恒忙回头。
“回爷,不是!”奴才擦了擦了脸上的汗,忙找合适的词低问:“爷……在外面……在外面”可有女人?
福恒挑眉。
“回爷,昨晚府外,来了一个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说是……说是爷,爷您的儿子!”
福恒眉头微皱,怎么感觉这事儿,曾经发生过,不禁疑了心:“她怎么说?”进京数月之久,独独他昨夜不在府中,就偏偏昨夜出现,这无中生有的事是不是太凑巧了?还是有人想旧事重提,要来造什么事?
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