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给王爷请安,奴才叩请王爷即刻回府!”福恒上前打千请安,一边示意永铭等人他注意他的袖中有京中的圣旨。
诸人忙给福恒请安,然后目送永铭一言不发,直接穿着湿透了衣服上了亲王轿,然后看着福恒骑在马上好似押解一般护送永铭径直朝着行所而去。
“京中出事了……”一人低道,顿觉山雨倾来,自己却无遮挡,众人默然,随即立刻各自策马各自回去,纷纷派人四处打听,至次日,他们才从京中或是各处得到消息:
京城诸位皇子被圈禁,继两位国舅兼国相家上月被籍没之后,此番,原江南的甄家、李家、王家等烜赫一时的国公府也相继被籍没,几家老爷正在押解进京的途中……而皇上再度病重!
相较于外面大臣们奔走相告,寻求自保的凌乱。
行所内,放下顶戴的永铭跪在福恒面前,脸色苍白却始终不语地匍匐在地,双手捧过圣旨,他很想对福恒说,再等等,他的事还没办完,办完再走……但福恒还是过去的福恒吗?
“把衣服换了!”福恒待到永铭身边的属官退开时,接过侍从递上来的干净衣袍,走到永铭身侧,不敢去扶永铭,怕伤了永铭的与生俱来的骄傲。
“……”永铭拿着圣旨,好似没听见一般从地上起身,腰背依旧笔直,努力不去看福恒,他懂皇阿玛让福恒来传这道圣旨的用意,更懂自己此番回京城凶多吉少。
“把衣服换了!”福恒看着永铭起身,无视自己的背对时,脸沉。他不懂,为什么明明需要人来倚靠,永铭却还是拒自己于千里,礼法真就那么重要?还是他永铭心中,他福恒本就无足轻重,即使十几年了,如此努力、位极人臣也不足挂齿?
福恒强硬的口气,让永铭怔了怔,似是原来的福恒。
但永铭没有回头,不是他不想,只是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脆弱呈现在一个忘了过去的福恒眼中,他永铭的坚持,福恒不会懂,也无需再懂——黄土会埋没一切。
“即刻起程?”永铭打开圣旨,眼茫然,上面的事一件不假,只是没人问他初衷——不过,这初衷他只为一个人,即使是此刻要把他送往地狱的人,他没想过要人懂,只是此刻看着福恒,心里总有些悲戚,好似自己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圣命不可违!”福恒低语,心中却期盼永铭转过身对他说,一起走。
“……”永铭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想听福恒说什么,但福恒说了意料中的话,心中又怅然若失。
“皇阿玛身上安好?”永铭伸手去拿福恒手上的衣服,手却被福恒猛然握在手中,掌心有力而温暖。
“没人会安好!你也要回去?”
永铭看着福恒突然握紧的手,不敢抬眼去看福恒,怕福恒说一起走:“皇命不可违!”
“事到如今,你还在怕什么?”福恒俯瞰永铭低垂的脸,如果他还是当年十八岁,他会把永铭压在墙上,迫使他的眼只能看见他福恒。
永铭微愣,觉得福恒这话问得蹊跷,不禁抬眼,只见福恒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自己,深邃的眸底是午夜梦回时,盼望的熟悉——那个昔日的福恒。
恍惚——
永铭苦笑:“我怕你不怕死!”然后留下怕死的他,活在回忆里。
福恒嘴角抿紧,眼润:“我怕死!”怕我死了,你忘了我!
永铭眼底起雾,笑得更苦:“怎么现在才说。”让他一直担心。
福恒鼻酸,撇开眼:“我以为,你担心我怕死!”然后不要他。
“傻瓜!”永铭伸手揽住福恒。
“我不傻,我这是扮猪吃老虎!”福恒搂紧永铭的腰,将已经被雨水打湿的永铭拥紧在怀中,“永铭……还记得我儿时的话吗?”
“你儿时的话那么多,我怎么记得是那句。”
“你说修罗貌美而好斗,问我是不是修罗变得,这辈子要修成佛。我说,为你我可以变成夜叉,化身恶鬼,护你成佛。”
“……那不是儿话吗?”
“康安不懂玩话!”福恒拥紧永铭低语:“永铭若你成佛,可会来地狱看我。”
“佛说地藏菩萨许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康安,若你在地狱为恶鬼一刻,我永铭就伴你一刻,誓力救拔不离不弃……”
“永铭……”
“……恩!”
“当我在宫里第一次看见你被他们欺负,半夜哭泣时,我就发誓,我康安没本事,即使化身厉鬼,也要护你周全!”
“康安……”
“我在!”在你身边!
☆、第二十章
回京的路上,雨似乎不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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