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德叹了口气,将事情慢慢说了出来。
他当初重遇郭逸时,便已早有交代,到这般时节要郭逸找他一趟。如今便正是时候。只不过郭逸原以为收回麒墨斋再住入郭府便是他所说的事情,哪知却还有别的。
原来柯尔德自知年老体迈,时日无多,本意是想让郭逸在地宫中熟悉一番,接管此处,便可如他往日一般,出入自如之余,使祁国并无异常之下,延续守护这大陆安宁的职责。
谁知先是赵谦毁了祁国皇族,后是越国险被其巧计收入囊中。甚至于边境也出现蛮族一统,使得宋宁无家可归。到如今,南疆域内还不知是何情形,柯尔德却已实在无法再看着郭逸继续消沉下去,置越国地方巡查之责与郭府府主之名于不顾了。
“老朽年岁已高,不知哪日便会一梦不醒去陪伴上任祭司与郭老将军。如今府主成日不知所想,已有三月不理世事。老朽虽有心教小少爷继任,换得府主半世闲暇,却苦于适儿年幼,只可多学一些,十年内自是无法当此大任。”柯尔德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端起面前茶杯喝了口茶,望着郭逸欲言又止。
郭逸叹了口气。他自是知道生老病死均无法强求更改,也明白柯尔德一番苦心,虽是仍打不起精神,却仍是点头道:“懿轩明白,一直以来,辛苦您了。有何要懿轩做的,请尽管说吧。”
“府中本无事,只是越国情形和南疆局势所迫,不得不逼着老朽请府主尽早打足了精神备战,随时准备对抗外敌,甚至重复唐国时天下一家之辉煌。”
“备战?局势所迫?”郭逸霍然站起,手中竹笛被他捏得噼啪作响,已然裂了好几道缝,显是无法再有笛音传出了。他已无瑕顾及这些,惶声道:“莫非战事已起?是漠北还是南疆?越国领军……难道是肃恭?”
他急得不顾身份,一把拉住柯尔德,疾声催他快讲。柯尔德长叹一声,示意他冷静些:“府主莫急。若是有事,老朽怎会在此喝茶?但若是府主再不安心与老朽去血池中一趟,倒真是不知前路如何。定国侯三月前回京,便已领了越国十万兵马,重蹈当年老将军之行证讨南疆。但此次有府中各人和越国公主亲自教导的一批学生作为后援,加之定国侯亦对普通毒药无所畏惧,这才顺利攻入其中。只是……”
“只是什么?”郭逸急得不行,连声追问。
柯尔德忍不住笑了笑,才道:“只是胜归胜,南疆蛮民却出人意料的心齐,如今联合起来退守他教中圣地,扬言教主不回必已被害,教内纵然死伤殆尽,也要与敌军拼个你死我活。”
他停了一阵,才又劝道:“府主近日情形虽已好了一些,却仍是无精打采。此时若是前往,虽不致为毒所害,但必然累及侯爷。故此,老朽不曾告之于你,也不打算放你投入此战中去。若是府主想去战前相助,便应好生修习府主所应学得的一切,再完成巡查之举,为越国将来一统天下铺好基石,也可令前方战士心安。”
“我……谁说我要去了?”郭逸本是一副插翅欲飞之状,见柯尔德又在笑他,顿时又扭过头去,心生忿意:“此等不辞而别之人,谁愿见着!懿轩固然会按您安排行事,却并非为着见他!”
柯尔德大声笑了好一会,斜着眼看向他:“老朽亦不曾说过府主会去见他,他是哪位?老朽只知府主该随老朽往血池一行了……”
郭逸被他笑得脸上微红,低声道:“那便请老前辈带路,有那几位陪着适儿,懿轩也能放心。”
两人回转后,自是到了当日郭逸落水之处,又发觉此处暗道原本应是与几国宫中都连接起来,却显是被赵谦或他之前的毒王蓄意破坏掉了。
下到血池中时,郭逸已又默背了一段不同于自身内功却又有些类似的行功法门。在他进入血池之后,柯尔德只一眼看明他不需担心,转身就原路回去,调派人手处理各种断开的秘道去了。
郭逸盘膝坐在那腥气扑鼻的血池中,倒还算是镇静,并未有何不适。反倒是借着这据说被地底矿脉沾染了色泽气味的地下河流之便,好生将柯尔德教他的那些修行了一番。
这趟闭关,便不知不觉有半月之久。
柯尔德每日都抽空去看看,见他无恙才又离开去忙些事情。如此以往,郭适也知其行踪现状,更在郭逸回到地宫中时便一脸兴奋的跳到他身上叫着:“爹爹终于又有些精神,适儿实在开心!”
原来他虽是半月间不曾动弹,却奇异的不曾为血池中腥气所染,除了衣衫为血池水浸成红色,倒是长了些胡须出来,有那一头长发凌乱在面上搭着,倒像是个外域浪人。
只不过这半月之功,也只是起步罢了。但凡有空,便可再去其中加快修行速度,便是那血池一大优势。郭逸这番回去,还要学会其它功夫与府主所应会的一些本领,才能在柯尔德考教之后离开地宫,继续巡查。
但他心中仍是惦念担忧,每每有空,定要问询南疆战事如何,被柯尔德笑了无数次以后,终因知其已成功而返放心下来。但随即郭逸便忍不住叫道:“近在咫尺之间,战事不报,战胜了亦直接回京!这倒是真要当他是陌路人?好好,既是如此,便无需再挂心下去,徒增些不愉!”
虽明知他说的是气话,柯尔德却仍然连声叫好,惹得郭逸又一阵别扭以后,竟真的再不问及慕容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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