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间,阁楼前来了一名女子,左右看看,才向那守门的侍卫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急匆匆的样子。
不一会,那侍卫便放她进了阁门。
郭逸心下有些奇怪:这般夜了,莫非公主阁楼上仍点着烛火,便是在等这宫装女子?
他一边想着,一边伏低了身姿,整个人趴在瓦砾上向下面窗户望了过去。
阁内隐约传来一阵说话声。接着那声音便近了,先是向公主问安,而后便是一声动听的:“你们先去歇着吧,我与秋月说说话儿。”
似是那尤西公主的声音。
公主与宫女说话?还是说,这秋月是太后膝下的哪名小公主?郭逸暗忖着,脑中不时翻过五年便记熟了的慕容家族谱,却一无所获。
但紧接着,他便恍然大悟。
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公主今日如何?太傅大人可曾认出公主?太后娘娘心中十分焦急,却又不敢随意过来,生怕撞见了皇上。”
郭逸睁大眼,仔细看向窗内隐约出现的人影,可惜仍是无法看清其中两女的面貌,更勿谈是何表情了。
这时只听那公主淡淡道:“秋月,敢问太后如何得知太傅大人身有旧疾,又如何知道毒引?”
郭逸浑身一震,紧紧闭了闭眼,努力许久才使得自己不曾生出任何动静。
只闻得那名为秋月的宫女支吾其词,大至意思即是她也不知太多,只知当时太傅爱妻是在宫中住了不久后,先帝驾崩当天即毒发身亡了。
显是有些隐瞒,却不肯、又或是不敢说明。
阁顶上郭逸如是想着,那公主似乎亦是如此想法,好一会不曾吱声,待那秋月催了好几声,她才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陛下明晚便要过来,你只管请太后这些天内不要随意靠近栖梧阁,免得太傅与陛下来寻我时撞见了。”
听那秋月应声后却没有半分脚步响动,郭逸正在疑惑,却闻得公主又道:“怎地还未回去?雨儿亦要歇下了。”
雨儿么?果然……便是她了?
郭逸不由得想起,初闻这名字时,自己年仅十九,与当今皇帝相同之年龄,却已有爱妻云儿伴在了身侧。
第四十一回
那时两人已随先帝回宫,平日里住在宫中军机营内,并不曾靠近过朴宸殿以外的后宫建筑。
偏就在那时候,先帝新封了皇后,却并非慕容时、慕容厉之母——他二人生母乃是前任皇后,却是诞下慕容厉时,便因难产病逝在宫中了。
郭逸还记得当日从南边小国逃回邺城时,与前几天同样是身中巨毒,每日数次泡在浴桶中运功疗伤、逼出毒汁。就是那将好未好的时候,云儿终忍受不住,抱着他放声大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云儿告诉他,幼年时亦是有父有母,家中尚有一名小妹名唤雨儿,原居于岭南小国之中,世代研习阵法与用毒之间的关联。
却谁料她竟无法完全解去郭逸身中之毒,这一向刚烈自强,险些成为一派之首的女子,这才急得痛哭之声。
郭逸人在阁顶上,心已回到六年多前,下面秋月何时走了,他自是不知道的,而那雨儿公主推窗向上望了一眼,他亦是不曾看见。
更不曾见着雨儿眼中的愤恨与难堪。
直至近亥时,郭逸才摇晃着回到凤鸣轩的居所之中,望着出门前画了一半的画,捧起酒坛又是一通豪饮。
酒至酣处,郭逸取出翠玉笛,想要飞身跃至屋外那株百年青松上,却怎料实是喝得太多了,人是上去了,手却抖了一抖,翠玉笛眼看着就将自四五丈高掉至地上去!
“云儿!”郭逸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就伸长手臂跳了下去!
此时,朴宸殿寝宫龙榻之上,正演出一场慕容厉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过的戏码。
慕容厉原本是打算掀开御帘查看,却不料帘后似是已有人等候许久,他一只手刚碰到御帘,便有另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他、扯了进去!
力道之大,使得慕容厉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若是在战场上,肃恭你岂非已作了敌人刀下鬼?”慕容时端坐榻前,一只手仍紧紧抓着慕容厉的手腕,面上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只不过周身朝服已然褪去,只穿着一身明黄的寝衣。
帘内亦无他人。
慕容厉半张着嘴,有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动动手腕想教慕容时放开,却不料慕容厉笑则笑矣,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皇兄,”慕容厉皱了皱眉,嗅着空气中的龙涎香气,隐约有些困意,却仍是勉强道:“若是肃恭有何事未曾做好,还请放开肃恭再说罢。何况,若不是在皇兄宫中,肃恭又怎会如此大意?”
说着,他便径直起身,只留一只手仍在慕容厉掌控之下。但此刻的他,纵是这一只手被制了,也还应是有办法挣脱的。可对面坐着的不单是慕容厉的兄长,还是越国的皇帝陛下,他又如何敢放肆?
思量一阵,慕容时仍是不曾松手,也不曾再说什么,只是略偏了头打量着他,那双凤目中流露出的光彩,就好像在欣赏自己的猎物一般!
“皇兄是想等这龙涎香发挥它应有的效用,再松开肃恭么?”慕容厉突地开口,面上那往日里在郭逸面前的温和乖顺早不知去了何处,余下的只是愤怒与压抑已久的疲惫。
慕容时呵呵笑着,连肩膀都在颤抖,好一会才止住了笑声,站起身搭着慕容厉的肩柔声道:“肃恭,终是不再扮师傅面前那乖宝宝模样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