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慕容厉几乎很少居于府中,亦不爱打理收拾,整座宅子全由那名随从代为处理杂事。至于侯府中的账目开支,他却是直接交给王福遣人去办,也因此慕容时对他颇为信任,凡事俱不生疑。
两人行至侯府大门所在那条街时,四周便已看不到一个人影。这整条街上并无人家,也无商贩,街道尽头便是侯府,平素里根本无人来往。
这时慕容厉却突然将郭逸拉了一下,俩人侧身靠在侯府门外侍卫看不到的角落里,面面相对。
郭逸疑惑的望着慕容厉,正欲开口相询,却见慕容厉笑了笑,低头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在那玉饰店中买的小号葫芦坠饰。
“懿轩可将你怀中翠玉笛借肃恭一用?”他浅笑依旧,黑眸中却透出几丝紧张,生怕郭逸断然拒绝,枉废他一路边走边寻耗尽心机才寻得这等无人之处,既免了两人尴尬,也少了慕容时心中不愉,更去了行人观望,还不至回府后被郭适看到,小小年纪说出些教人脸都不知往哪放的话来。
郭逸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肃恭所选之物,竟也是送予他自己的。他不由笑起来,心道果然是兄弟,出门玩玩随意买点小物什,竟都往太傅身上安,倒真像太傅有多宝贵……
想到此处,他脸色突地变了变,原就握着翠玉笛快要递出的手一紧,猛然抬头问道:“肃恭,这是何意?”
“只是见此笛便觉孤单,昨夜它又险些粉身碎骨,今日正好外出,便想要为它配个玉坠子,也好拴于懿轩衣袍上,免得再掉了。若肃恭不在近前,真要是碎了,太傅岂非要伤心难过许久?”慕容厉对答如流,他早在酒楼中见着慕容时的举动便已心中有数,知道他那皇兄是故意先将玉佩送出,引得郭逸此刻心中猜疑。故此他自酒楼吃饭时起,便将那短短几句话默默演习了无效次,可还是被郭逸敏锐的问题惊出了一身汗。
郭逸这才将翠玉笛递到慕容厉手上,虽说心中还有些怀疑自己所不安的究竟是何事,却仍是抵挡不住好奇,睁大了双眼望着慕容厉仔细将那葫芦玉坠系好,又连忙接了过来,举着左看右瞧,就像个找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自小便由父亲带大,不知生母是何人。郭父当时正忙着随先帝打天下,便将他送到一处无名山中,随一位神秘老者学艺,还特地将家传武学的册子全交给那老者,请其代为教导。
是以,郭逸虽已二十五岁,却从未得到过自己心爱的玩具,更不曾有过什么欢乐童年,更别提承欢父母膝下。说起来,倒也是与慕容家的皇子们同命相怜,自然就更不愿自家幼子再有此等遗憾了。
因此当郭逸终又见着郭适时,便放开心中所惑,一心哄着爱子在府中游湖赏景,就连湖中一座回廊,溪边一座小桥,也成了父子二人借自身所学斗智斗勇之所。
至于慕容厉,则是在一边充作了裁判,始终收起在朝堂之上与军营之中的那份严肃,对郭适和气无比。而郭适似也非常习惯这样的慕容厉,对他更是毫不避讳,直呼其名有之、颐指气使有之、爬背搭肩有之,吹胡子瞪眼之类的小动作则更是多了去了。
郭逸刚开始还说几句,教郭适莫要无礼。可郭适却瘪着小嘴反驳:“爹爹自打慕容厉出现之后便事事向着他由着他,竟像是比适儿还要宝贝一般。如今只不过与他玩笑几句,又是在他府上,自是有什么事由他去办,爹爹竟又护着他!莫不成,这堂堂侯府还需要我这么个客人小子自给自足了?”
郭逸当时正想发脾气,却听得慕容厉哈哈大笑,转念一想幼时自己调皮,师尊与父亲亦是严加管教,当时心中自是十分不愉,巴不得离那两位长辈远远的,谁也不见才好。可事到如今,却真是谁也见不着,只得待自己命归九泉之后,还未可知是否有机会再见一面。
因此,这郭适在侯府中便越发的玩得肆无忌惮了。
直至黄昏暮色,眼前一切都看得不怎么清楚了,郭适才在郭逸好说歹说之下乖乖的回到正厅里,坐下用膳。
席间郭逸这才说了要接郭适进宫中居住一事,意料之中的见着慕容厉黑了脸。
郭适初听说要进宫去住,还有些高兴,喊着说可以与爹爹同住。可待郭逸说是住在皇帝寝宫所在的大殿范围内时,便又鼓起腮帮子,十分不愉的嚷道:“皇上师兄太可怕,适儿不想去!要么适儿与侯爷师兄同住,要么便与爹爹同住,再或者请李侍卫单独照应,适儿也可独居一隅。”
第五十回
“适儿此去便是独居一隅。”慕容厉凉凉的开口,终究还是顺着慕容时的意思劝得郭适答应下来。一番准备,又为他收集了不少新奇玩意,还将身上一面轻巧的虎纹令牌给了他,说是随时可以出入皇宫与侯府等地。但其实那令牌整个越国上下一共也只有五面,如今仍是作守护之用,凡越国兵士见此令牌主人有难,俱都要挺身而出,誓死护其性命,保其毫发无损带回军营则重重有赏。
这规矩,便是郭逸当年定下的。目的便是防着朝中有些老臣及军中部分将领由于当时局势的关系辞官也好,出行任务也罢,为居心不良之人遇着便可使其有个保命符。
因此,郭逸见着此令牌,心中如遭重锤:肃恭怎将如此珍贵之物赠予适儿?莫非,在宫中适儿反不能安宁度日?
他随着郭适坐进侯府马车时仍在考虑这些,眉心间又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