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宅子不小,马车进了大门,又走了一阵,在车轿院子下了马车,又换了小轿进内院,许氏上了轿子,就对衡哥儿伸了手,“衡哥儿,和母亲一起。”
衡哥儿愣了一下,许七郎是个活泼的,又是男孩子,而且是回自己家里,就不乘轿,已经和接许氏的妈妈说起话来,风风火火自己往内院走,衡哥儿就对许氏说,“母亲,我和七表哥一起,自己走就行了。”
许氏蹙了一下眉头,虽然她是想把衡哥儿教养成光耀门楣的嫡长子的,但是毕竟衡哥儿身子不同一般,她还是会在一些细节地方,把他当成娇女儿看待。
于是她就说道,“你身子弱,这太阳大着呢,你小心中暑,上来。”
这是在别人家里作客,衡哥儿也不好和许氏争执,只好上了轿子。
轿子并没有走太远,就到了园子里的正院,许氏先放衡哥儿下了轿子,自己才下了轿。
许氏作为许家唯一份的嫡亲姑奶奶,每回回娘家来,嫂嫂都是待她极亲的,因知道她要回来,不仅是大太太在门口接着,就连几个庶出兄弟的媳妇儿,也都在老大家里来等着和她相见。
衡哥儿刚下轿,许家大太太就已经一把抱住了他,很是亲昵地说,“衡哥儿长高了,嗳,这漂亮得,要是是一个女娃娃,即使进宫做中宫也镇得住的。”
她这样说,几个妯娌都是要唯老大家里马首是瞻的,自然就很是附和她的话。
只是这倒让衡哥儿觉得很窘迫,只是沉默地不说话。看在大人们眼里,还以为他是害羞呢。
许氏也下了轿,大太太放下衡哥儿,就又挽住了许氏的手,“我家这个混世魔王老七,到桃花庄上去叨扰了这阵子,明潇,有劳你了。”
许家大房,只养活了三个儿子,老大老四老七,不过老大老四都是姨娘庶出,只老七是大太太生的嫡子,而且是老来子,自然是非常金贵的。和许氏这样说,自然是无比亲热。
明潇是许氏的闺名,她和大太太明面上关系是极好的,即使大太太不免在有时候觉得丈夫送进京给季大人的钱财多了些,但也从来不会和小姑子许氏表现出什么不和。
许氏和大太太挽着手进屋,说,“七郎听话着呢,和衡哥儿一道上学,可勤奋上进了。”
大太太笑得十分和蔼,“那还不是你教导有方,他在家啊,在学堂里,可坐不住。”
进了正房,大太太请了许氏在上位圈椅里坐下,许氏就又和几个兄弟媳妇见了礼,又让衡哥儿给大家行了礼,不免地大家又夸赞了衡哥儿一阵。
许家毕竟是家大业大,大太太嫁给许大舅最初几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无所出,所以很提拔了一些姨娘上来,后来大太太生了七郎,但许大舅身边也没有断了漂亮的小娘子,扬州这地,自古繁华,正是fēng_liú之地,扬州瘦马闻名大江南北,许家就调教了不少出来,专用来送人,也有许大舅自己看上的,就会毫不客气享用了,此前难产而死的九姨娘就正是这种出身。
因为家里姨娘通房很多,除非是很有脸面的,不然,大太太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到客人面前来,即使是家里姑奶奶面前也不行。
所以坐在正房里陪许氏的,倒没几个人。
许家的姑娘也多,四房兄弟,嫡出庶出的加起来,养成了的得有二十几个女儿,出嫁了好些个,剩下的也不少,一个个都是娇滴滴的,环肥燕瘦,都是漂亮的。
姑娘们对许氏见了礼,许氏一个个又给了礼物,除了嫡出的几个姑娘,就是长相非常出挑的,她才记得住,不然,这么多侄女,她哪里都认得过来。
其中大房六姨娘生的庶女,叫许晓馨的,和衡哥儿年岁差不多,对姑奶奶福过礼之后,许氏眼前就是一亮,笑道,“馨姐儿以前看着就和衡哥儿长得像,现下这样看起来,倒是更像了两分。”
大家就一阵附和,大太太也笑得满面慈爱,“怎么不是?”
说着,还招手让馨姐儿到她面前去,拉着她的手对比着站在许氏身边的衡哥儿一阵看,“的确是像得很。但馨姐儿一个姨娘生的小娘子,又哪里能和衡哥儿比,这气度,没得比。”
馨姐儿虽然和衡哥儿长得像,但她到底是姨娘生的庶女,加上亲娘六姨娘又是歌姬出生,身份很低,大太太一向是打压她的生母,让她也从小就是怯怯懦懦的性子,低眉顺眼,和一向八风不动沉稳从容的衡哥儿比,自然是一比就被比下去了。
说起来,衡哥儿长得和父母都不大像,馨姐儿和衡哥儿长得像,大约只是出于一种漂亮到极致了,总有一定共同点的像法。
衡哥儿看得出馨姐儿的小心翼翼和胆怯,他多看了馨姐儿两眼,倒把馨姐儿看得更加羞怯,头也低得更厉害。
等姑娘们都行过了礼,大太太就让她们都下去了,又让眼睛珠子转来转去机灵灵的七郎带着衡哥儿下去玩,还说,“衡哥儿可不是你这个泥猴子,你带着他别乱玩,在园子里看看也就罢了,一阵儿就要用午膳了。”
七郎赶紧应了,就过来带着衡哥儿出门。
从正房里一出去,七郎就像只出笼的鸟,笑声朗朗,“父亲给了我两匹马驹,是西域来的千里马繁育出来的,我带你去看。”
说着,拽着衡哥儿的手就往马厩去,后面则跟着好几个大太太的心腹丫鬟婆子。
对于七郎,大太太看得不比许氏看衡哥儿稍稍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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