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名声就是钱,长此以往,谁愿意和他做生意?
可赵百荣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虎视眈眈地看着,哪个盐户能说“刚才我们就是开个玩笑逗你玩”,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大人说得是,我们这就请风水先生来看地,择日开工。”
赵百荣回去以后就和魏忠贤说了,魏忠贤没想到居然有人愿意给他建生祠,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大大奖赏了赵百荣一番,又说道:“盐户们感恩戴德,给我建生祠,这是好事。他们也不容易,都说盐户暴利,可这其中也有不好做的地方,你这就把他们的盐引按以前发回去吧。”
盐引发足了,众盐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咬牙请了风水先生看风水,开始建生祠。
他们磨磨蹭蹭地基都没打好,魏忠贤居然比他们还认真,派了小太监来看,一看他们地基还没打好,有些生气了。那小太监得了盐户的三百两果茶钱,拼命给他们说好话,说到魏忠贤消气,又自己拨了一千两,让盐户们赶紧把生祠建起来。
范铉超笑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自己拨钱给自己建生祠的。”
范景姒叹气,“就算魏忠贤拨了一千两,又能有什么用呢?一个生祠,又要气派非凡,又要美轮美奂,这上上下下至少也要万金才能建好。无盐商虽富,吴桥县却小,他们能富到哪里去?几户盐商为了建这生祠,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虽然盐引多了,现在比以前更糟糕了,只能等着生祠建好了慢慢回血。”
范铉超若有所思,总觉得这生祠的事不会到此结束。多米诺骨牌效应,若是有人知道建一座生祠就有这么大好处,吴桥县盐商小门小户的生意,建不起来。但是天下大明富户何其多,总有人能建起来的。而他们所图,又何止一点盐引?
大明江山上建起多少个魏忠贤的生祠,就有多少处尸骨遍地。
范铉超远远望去,生祠依山傍水,已经见了八|九成了,正殿已经建成,正在建大门,还有各种精工细琢的雕栏画栋,想必不日就能成型。
那儿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汗流浃背的工人们背着石块,或刻或凿,更有监工举着鞭子在旁边,动作慢些的上来就是一顿狠抽。
范铉超在远处看着,几次想上前去阻止,最后还是叹息一声,调转马头,回去了。
到了范景文居住的草房,范铉超将所见所闻的情况一一都说了。范景文仰天长叹一声,“若不是回到吴桥,还不知道魏忠贤已经狂妄至此。我只叹自己人微言轻,若是我是在三品以上大员位置上退下来,即使现在丁忧也能上书朝廷。如今也只能拜托给玄宰和汝玉了。”
玄宰是董其昌的字,汝玉是倪元璐的字。
范铉超劝他:“思白先生和鸿宝先生如今都在养精蓄锐,您又是何必将他们拖进来呢?不如交给真正能直接送达天听的人。”
“你舅舅虽然位极人臣,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天子宠臣对着干,否则积少成多,也是祸患。”范景文考虑的比范铉超要多,“他现在不争不管,才能保得平安。”
第26章 回到京城
范铉超在吴桥呆的不久,每日除了温书做功课,就是骑马去看魏忠贤的生祠建得如何。
本来那些监工还觉得奇怪,后来打听到这是回来丁忧的范景文的大公子,前两年得了案首,若不是祖母过世,今年参加乡试说不定也能拿个解元回来光宗耀祖,也让吴桥沾沾喜气。
明代虽然对科举文人的重视没有宋朝重视士大夫那么偏心,但民间还是非常尊重读书人的。对于范铉超这种有实力有背景的读书人,更是尊重又敬畏。
久而久之,监工见他只是看着,也就不去管他了。范铉超每日比之前更靠近一些,这几日已经可以和那些干工歇息的工人讲上两句,对这生祠更了解了一番。
这一日,生祠终于建好了。县里各式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庆贺。从知县老爷、县衙里的典吏、还有平日里乐善好施的员外老爷,再到各铺富商,特别是那些出钱出人的盐户,一个不拉,悉数到齐。流水宴席整整摆了三天,又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又请了吴桥最有名的杂技班助兴,热闹非凡。
范家虽然算是吴桥望族,却有丁忧在身,并没有人到场。范铉超也刻意避开了这热闹场面,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只让仆人告诉他都有谁到场,又说了什么官场话。
吴桥县建成了魏忠贤生祠,这么好的搭上魏公公这条线的机会,吴桥知县怎么会放过?知县是当官的,对于这朝廷上的变化,虽然知道的不是最清楚,但现在是人都知道如今是魏公公当道,此时不抱魏公公大腿更待何时?如今生祠有了,魏公公也了吴桥县,他这个知县再不加把劲,老天都骂他傻。
什么?你说邪不胜正?你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魏公公是大头没错,可就算魏公公倒台了,他一个小小知县,只要不太过打眼,毕竟法不责众,到时也是轻轻放下的。
这样的情况吴桥知县见得多了。
范铉超是在要回京城之前才去魏忠贤生祠那儿转了一圈,果然是精雕细琢,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