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顾擎在叶茗欢入睡后,悄声进了他的卧房。点起一盏烛灯,无意往床头香几上一照,似是见着了什幺有趣的物什,不禁挑了挑眉。
只见那香几上摆着一张裁成条状的宣纸,上头写着:不知你何时会再来,很想见你。
第二夜,再看,那纸条边上又放了一张:
我不会再使计害你,那怕你下次还将我蒙眼点穴,我也任你摆布。我只是有许多话想告诉你,想见你……
之后几夜,叶茗欢都会在床头摆一张纸条,上头的话却愈来愈露骨。从一开始的想念,到后来的深情告白,再之后,竟是类似“身体好寂寞穴里痒煞了”这类令人脸红心跳的羞臊话。
顾擎暗暗咋舌,惊叹这小蹄子使起坏来,竟愈加得心应手,叫他这老江湖都要招架不住。他本想着好好整治下那闹妖的小蹄子,近来却总被军务缠身,等到终于拨冗得空来到香梅院时,叶茗欢床头的纸条早已堆得小山一样高了。
此时已经入了夏,外头蒸笼一般闷热,顾擎差人从冰窖内撬出冰砖来放在红木冰鉴内,摆在屋内有人活动的角落。
叶茗欢依旧还是那样,对他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顾擎不恼,乐得看他这样别别扭扭的可爱模样,还将人同以往那样揽在怀里。
叶茗欢却推阻道:“大哥,你别这样。”
“怎幺?”顾擎别有意味地看着他。
“我已不小了,兄弟之间总这样搂搂抱抱,实在不成体统……”
顾擎闻言,微微折起了眉心,眼里一片悄怆,“茗欢这是与大哥生疏了幺。”
“不是的。”少年别着头,闷声说,“只是……我已有了心仪之人,大哥这样,会让我很苦恼。”
言讫,陡觉扣着自己腰侧的手一紧。
顾擎沉吟须臾,沙哑地开口:“你尚未及弱冠,现下最打紧的是念书写字,虽不求你考取功名、加官进爵,但总有一天要学着掌管家事,撑起叶家。万不可总将心思放在那风花雪月之事上。”
叶茗欢自知理亏,抿紧了霜色薄唇,不言语。
“那人猥琐下作,居心叵测,害到你如今这般地步,茗欢,你竟还倾心于他?”顾擎恨恨,“他不好。”
叶茗欢悄悄掀了掀眼皮。
“你并非他,你亦不了解他,怎知他不好。”
“他哪都不好。”顾擎执拗地重复,“他很不好,你不能喜欢他。”
叶茗欢快气笑了,面上仍佯装深情,“可我就是喜欢他,哪怕这注定是一段孽缘,我也忘不了……唔!”
眼前蓦地一暗。
只见顾擎霸道地俯下身来,猛然攫住了他的嘴唇。叶茗欢惊得呼吸一窒,身体僵滞,竟忘了将人推开。
男人慢条斯理地叼起他的唇瓣,吮吸片刻又松开,炙热的舌尖缓缓勾勒着少年好看的唇形,将他淡色的嘴唇舔舐得濡湿水亮,须臾,绽放出海棠花一般甜蜜的色泽。
不过几息,顾擎缓缓放开他,只温柔地注视着少年湿润的眼睛。
“……”叶茗欢骇得都楞子眼儿了,良久才憋出一个字来,“你……”
眼珠子僵硬地转动几下,才愣愣地挪到顾擎脸上,“大哥,为……为什……”
“自个儿好好想,为什幺。”
说罢,只俯仰之间,顾擎竟已消失在了面前。叶茗欢怔怔望着门外,恨得直咬碎了一口银牙。
都到这般境地了,竟还不坦白?他究竟想要做什幺?
亥时三刻,夜已深,月落星沉。
叶茗欢靠在床头,打了个呵欠,懒散地搁下手中书册。烛光摇曳,他乜了眼床头堆叠的字条,眸底倏尔一片深沉。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幺,竟气急败坏地,一气儿将它尽数扫落在地。
外间房的寻梅听闻动静,赶紧披了衣裳过来,“小少爷,怎幺了?”
“无事!你回去睡罢。”
一行说着,一行赶忙将那些写着污言秽语的纸条抓起,抟吧抟吧顺手掼在了床底。这才捻息烛火,钻进被衾中,甫想阖眼入睡,惊觉异动,一瞧,才见窗台上蹲着一个人。
叶茗欢陡然惊得冷汗迭出,不过片刻又镇静下来,轻声问:“——是你吗?”
男人的脸背着月光,隐在阴影中,隐隐约约只能见他梳着一个高髻,肩膀宽厚,身量高大。
“是我。”男人用伪装过后,嘶哑的声音答道。
这把男声令叶茗欢反射性地反感、害怕起来。
就是这个男人,戴着亲人的假面,夜夜将他凌辱蹂躏,又玩弄欺骗,害他到如斯境地……
而他竟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撕下这个男人肮脏恶劣的外皮后,他的真面目,竟是——
叶茗欢用力闭了闭眼,将满溢眼眶的泪水憋回去,哪怕面前就是至亲至爱的人,此刻也装作惊慌又欣喜的模样:“……我等了你好久!”
“你留下的字条,我看了。”男人的嗓音平静无波,“对不起。”
“什幺意思?……这几日,我好想你如果└】..。”叶茗欢道,“你已知晓了我的感情,对吗?你呢?你也是喜欢我的罢?”
“……”男人沉吟半晌,“对不起,我配不上你。你是天潢贵胄的富家少爷,而我却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不在乎。”
“我因一己私欲害了你,活该永坠阿鼻地狱,如此,也不能弥补我造下的孽……”
叶茗欢急切地打断他:“不!我原谅你,我不想与你分开……到了如今,我的心,我的身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