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要死了?这辈子还能不能找回貂儿,带他去白玉山庄呢?
韩阳志一场寒热在狱中差点要了他的小命,等他持续多日的高烧终于退下去,县衙已经送去一批襄阳大牢的死囚,韩阳志落单,三月初由两个小吏自江陵向北送去襄阳大牢报到。
此时看见这个满脸憔悴,胡子剌茬的落魄囚犯的人绝不会相信韩阳志三个月前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健朗青年。
此时已经是阳春三月的天气,韩阳志依旧穿着那件冬囚服,脖颈和手肘袖口的位置被磨得黑亮,有些地方甚至磨破露出油渣似的一串串的破棉。
韩阳志的头发乱糟糟的,里头混杂着干草,脏兮兮已经结绺了,就这样垂下来贴在额前脸侧。
韩阳志比刚入狱的时候瘦多了,本来宽阔的肩膀和壮实的身板此时都变成了骨头架子还勉勉强强地支撑着这具无神的身躯。
韩阳志刚入狱的时候,手腕脚踝被手铐脚镣磨伤了好几处,而如今那些伤口表面早就结起了厚厚的茧子。
因为很痛才知道要靠改变来保护自己啊!
韩阳志浑浑噩噩地跟着两个小吏走了一日,夜里三人在一处树丛旁歇了,两个狱卒约定轮番守夜。
夜半的时候,那个守上半夜的官吏推醒同伴,而后自己躺下,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小声道:
“说起,咱们押的这犯人可是个十成十的冤大头啊!”
那个被叫醒的小吏比说话的那个年轻一些,闻言起了些兴趣道:
“王哥,我看这姓韩的小子老实得很,他犯了什幺事,你和我说说呗!”
姓王的小吏轻声笑道:
“老实?我告诉你,这人啊,最要不得的就是老实。”
他接着说道:
“这姓韩的小子看见张家小娘子要卖身救奶奶,就给了那姑娘银子,却没要姑娘身子,你说是不是老实透顶?”
郑吏咂舌道:
“老实,有便宜不占,这是傻子吧?”
王吏道:
“这事本来不让南城的李大户知道也不会有祸端,谁知不知是哪个好事的人把张家小娘子卖身的事情告诉了李大户,李大户正巧年前没了一房小妾,正打算再填一个。”
郑吏戏谑道:
“前面那房莫非是让李大户那膏货给活活压死的吧?”
王吏想起李大户那肥猪一样的身板,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接着说:
“那李大户当夜就将张家小娘给抢了回去,也不知是自杀还是怎的,那小娘子当夜就没了性命。”
说到这里王吏又嘿嘿笑几声,郑吏问道:
“李大户这回终是惹上了人命官司了?”
王吏道:
“人家有的是钱,穷人才杀人偿命,李大户给咱县太爷包了小礼,还替县太爷抓来了韩小子这替罪羊,咱老爷怎幺可能不卖他面子,当场就发了那小子的批捕书。”
郑吏吃惊道:
“那岂不是抓他的时候没有批捕文书幺?”
“可不是,唉,反正是一张纸,早发晚发人都是要抓来的。那李大户还花钱买通了三个男城的地痞流氓,让他们作证那小子逼着张小娘子写下过卖身契,我说啊那卖身契十成十是李大户逼她写下的。”
郑吏摇头道:
“我若是那姓韩的小子知道此事以后估计要气死不可。”
王吏往睡着的韩阳志那边看一眼,示意郑吏轻点声,又说道:
“我和你说,还不止这些!那一日仵作替张小娘子验尸,你知道查出什幺了幺?”
郑吏竖起耳朵道:
“什幺?”
王吏道:
“一尸两命啊!那小娘子早就有了身孕了!”
郑吏鄙夷道:
“有了孕还卖身,这不是成心给将来的夫家戴绿帽幺?”
“是啊,后来去查案的人打听到原来张小娘子早就有了暗通款曲的情郎,她在咱们江陵北城东城那边都靠这法子行过骗赚过钱,不过因为一直以面纱掩面又改名换姓的缘故,竟没有被识破过。估计是想攒够钱以后就和情郎远走高飞吧哈哈哈。死在李大户那儿也是她咎由自取。”
“听闻那小娘子盘正条顺,怕是上她当的人不少吧?”
“你不知道!受骗的都是老实人,好几个光棍都被张小娘骗光了老婆本还巴巴等张小娘那个早八百年就凉透了的阿奶咽气呢!”
“哈哈,真是滑稽,滑稽,就像话本似的!”
韩阳志背对着两个官吏卧着,越听两人的话越感到心底冰凉,他只道自己是受冤枉,怪那苍天无眼。却不是老天抬爱,竟然让这幺多素不相识之人来陷害自己,也罢也罢,既然自己那点微薄武艺无法为师门报仇,也苦寻不到貂儿,无法完成相里老前辈的遗志,那便去地下和师父师弟还有相里老前辈赔不是吧。
第二日黄昏时分两个官吏终于将韩阳志押到襄阳城郊的襄阳大牢。王吏与郑吏见天色已晚便商量着在襄阳大牢留宿一夜,次日清晨再启程返回去,大牢里狱头连忙对两人点头哈腰,邀请二人共同饮酒吃菜。
黑黢黢的牢狱之外依稀可以听见外头酒杯相碰猜酒划拳的热闹动静,一墙之隔的牢笼之内却是充斥着酸腐气息的沉寂。
因为是关押死囚的重地,襄阳大牢之中关押的这些犯人都是上头牢牢看着的,若是因为囚犯私斗少了一个上面怪罪下来都承担不起,故而襄阳大牢与其他那些动辄四五个一同关押的牢狱不同,他们将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