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云峰微微一怔,面露痛苦之色,他小心翼翼上前,哑声道:“我骗你负你,你自不肯原谅我,可这世间唯有爱不可欺骗,这些年来我无一日不想你,悔恨纠缠,阿月,你可再愿给我一次机会?”
步月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又对露华道:“他怎么了,他何时骗过我?”
露华摇头。
“阿月。”夏云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真不记得我了?”
步月道:“我为何要记得你?我虽fēng_liú俊俏,可也从未断袖过。”他一烟杆敲上了露华脑袋,“二狗子,是不是你又串通人家来耍我?”
露华躲了过去,嘟囔道:“又被你识破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带他来南疆玩一玩。”
步月打量了夏云峰一番,点头:“你看着倒挺像个大侠,多谢你救了我家狗子的狗命。”
露华又怒:“不准叫我狗子!”
夏云峰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二人对话,感觉都是鬼扯,恍惚又有种做梦的感觉。
但他就这般稀里糊涂地跟着步月去了他家,一进门,又听露华一声哀嚎:“步月你这王八羔子老混蛋!小爷我走了半年,你还真敢把家里弄成狗窝!”
步月慢悠悠抽着烟,两撇小胡子配着那花里胡俏的苗服,说不出的喜感:“可不是狗窝,我都两个月没敢回家睡觉,你再不回来,这个家都要发霉了。”
“已经发霉了!”露华简直能从鼻孔里喷出火来。
然后步月坐着抽烟,露华开始忙上忙下,夏云峰实在看不下去,将长剑往桌上一放,修长的手指拿起了扫把,也跟着收拾,然后露华与步月斗嘴,最后变成他一个人收拾屋子。
再然后,他莫名其妙地住了下来,又莫名其妙地全包了所有家务,还要莫名其妙地掏银子补贴家用,步月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实际上好意思得很。
他问露华:“阿月为何不记得我?”
露华反问他:“你为何要骗我,看在你暗恋我爹多年的份上就不计较了,但你既然住下就不能让我们白养你,你懂得。”
“……”
若不是他的阿月真在这里,夏云峰简直要怀疑自己被人贩子拐到偏山远水当苦力!
邻家的阿妹问:“你家新来的大叔是何人?”
露华道:“是我家客人。”
“既是客人,为何每日为你们劈材做饭挑水洗衣?”
露华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是他非要做,我和我家老头劝也劝不住,他说若不让他干活他便给我们银子,我和我家死鬼是这样的人么?只能委屈自己了,这好吃好喝的,我都长了二斤肥膘,你说气不气人!”
“……”
夏云峰正在墙脚烧火做饭,这墙脚可谓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却溢出了微笑:露华便是连德行也与阿月那死鬼一模一样,却不知为何阿月不记得他了,十三年前阿月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何初临说他死了,露华究竟是不是他与阿月的孩子,这许多谜团,他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做好晚饭,长了二斤肥膘的某人狼吞虎咽地吃着,夏云峰问:“阿月呢?等他回来再吃。”
露华摆了摆手:“别等那老色鬼,他今晚都不回来了。”
摆碗筷的手僵了一下,夏云峰若无其事问:“他去哪儿了?”
露华一脸淫|笑:“他傍晚时便去了拉乌家,二人眉来眼去的,怎还舍得走?”
“拉乌与他……”
露华道:“拉乌是我们寨子里最美丽的姑娘,那死鬼与她花前月下是整个寨子都知道的事,你别愣着了,赶紧吃饭。”
夏云峰恍惚了一会儿,问:“拉乌家在哪?”
“就在寨子东门口第三家,门口有紫罗兰的便是……哎,你别走啊,我爹不是断袖!”
然而夏云峰早已走远。
他撞开拉乌家门时,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惹火娇艳的女子醉醺醺用筷子击打酒杯,步月醉眼迷离地唱着歌。
他唱:水昏云淡,月影寒,笙歌长……
夏云峰愣在当场,那歌声如同穿透光阴的莹莹月光,洒遍窗台桌椅,到处都是回忆的气泽,浸入他的灵魂。
琵琶歌尽水茫茫,烟雨绵,酒转淡,倚剑豪光千万丈。
江南古调芙蓉伤,落花寒江,浓墨丹青尽相忘。
断弦还犹念,离人青丝长。
他曾以为这曲调唱的是陆子衿与不见和尚的错爱纠葛,余恨绵绵。可如今看,唱的又何尝不是他与步月?
这江湖的风月,总有唱不完的倚剑豪光千万丈,也有怨不尽的离人断弦还犹念。
他徐徐走过去,抱住他,唇齿残留苦涩的味道,却忍不住唤这人:“阿月……”
步月眯着醉眼看他:“夏云峰?”
“是我,阿月阿月,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步月呵呵笑着:“记得,当然记得。”
“记得什么?”
“你不就是……哈哈哈,二狗子带回来的傻大侠么?”
夏云峰抱着他,喃喃自语:“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傻大侠,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他抱着步月回了家,桌上早已清空干净,露华也不知溜去了哪里,他将步月放在床上,起身给他煮醒酒汤,不料步月拉住他,滚烫的身体贴了过来。
夏云峰的手微微一抖,不知是推开还是顺应。
屋外下起了雨,凄凄沥沥的,如同云梦泽的春。
步月意犹未尽地哼着那首歌,十三夜的歌,在他这十三年的岁月里,夜夜相思,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