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骨头都带着酥软。穿着绿裙走进来的丫鬟惊喜地看着他,“小少爷,您的病好了!”
听见这一声,身体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轻。
沉珂褪去,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掀开被子下地走了两步,脚步是那样的轻快。窗前新换的花枝上闪动着晶莹的露珠,从娇嫩的花瓣上滚落,在滴落的那一刻,自己迅速伸手。
于是露珠便落在了自己的指尖。一点晶莹的圆润,随着自己的晃动,倾斜滚动,莹润可爱。
他的身手变得矫健起来,再也不是下地都要人搀扶的病壳子了。
“当是昨晚的药起了作用!奴婢,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
那丫鬟喜极而泣,抹了眼泪飞快地奔出房间。于是“小少爷康复”的喜讯如同插了翅膀,传遍了整个邸宅。
闻讯而来的母亲双目湿润,兄长亦激动地握住自己的手,“这下好了,小弟,你能跟我一同扛起这个家了!”
兄长握住他的手,掌心潮湿,温厚的感觉贴着皮肤传来,那样的真实。
第三日,晨起,连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他特意穿越了丛林,去了妖怪最多的地方,甚至扒开草丛查看。以往总会出现那么一两只小妖怪的身影突然集体消失了。
古宅里再也看不见吊着脖子晃荡的鬼魂,枝桠间也消失了红色绿色头发的精灵。
他在两棵树之间绑了个吊床,就那样躺上去,用一片大大的枫叶盖住脸。金光穿透葳蕤枝叶,点点光斑静谧地落满了舒展的长腿。
林间突起一阵风,吹落了他脸上的枫叶,睁眼,风中并看不见张牙舞爪的鬼怪。
只是平常的一阵轻风罢了。
吊床晃荡,他在安静的林间睡了一个沉沉的午觉,黑暗里满是舒心的蜜意。自己仿佛浸在一碗金黄的糖浆里,逐渐、逐渐沉没下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深长,严严实实包裹的黑暗让人心安。他想着,什么都有了,什么都是顺意的了。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呢?
摆脱了阴阳瞳的束缚,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得到父母亲人的重视,在那个家中占有一席之地。有人会为自己哭,有人会为自己笑,再不是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前世埋藏在心内深处的愿望突然被掀开,满是创洞的内心被填满。这样的甜蜜太容易让人沉溺,溺死在安详的顺遂中。
睡梦中,母亲的手在轻拍,他的呼吸渐渐弱了下去。
人生若是长梦一桩,但愿长梦不醒。
呼吸变得困难,自己真正陷入了一碗焦灼的糖浆中,粘稠得挣扎不动。窒息感惶惶然侵袭而来,他下意识地开始反抗。
“为什么要挣脱呢……”是母亲的温柔的声音……
“跟娘亲在一起不好吗?”一只手搭在他的嘴上,“孩子,我知道你以前受了许多苦……但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没事了,现在娘亲在这里……”
“以前对你不好的,以后一定加倍还给你……”遮住口鼻的手愈摁愈紧,“让你比所有人都活得开心……”
手掌,好温柔。
声音,好温柔。
热泪从眼眶涌出。
他停止了挣动。
☆、第八十八章 南尘:就不上当,气死你
下一瞬,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闯入眼帘的是一只温柔伸着的手,南尘却看不见手的后面是什么人。那只手凭空伸了出来,在一片天光之中,突兀而不自然。
“尘儿?”
母亲温柔的呼唤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响在他耳边,又像是响在远远的天边。
他的眼帘垂了下来,在声声温柔的呼唤里,轻轻阖上了。
周围陷入一片甜蜜的沉沉的黑暗,糖浆一般黏着他的呼吸。
“娘亲。”
“尘儿,我在,娘亲在这儿,不要害怕……”
苦涩蔓延在他的嘴角,打破了甜蜜的幻象,他的头脑从未这么清醒过,“娘亲,其实,您从来都是不喜欢我的。”
“怎么会?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母亲失笑,“你和你大哥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无声的叹息从嘴边滑落,南尘再抬眼,终于看清了伸出的那只手后面,是空荡荡的虚无。
“即使阴阳瞳消失了,我的身体也不会好了。”声音轻淡地从他喉间滑出,“我知道。”
其实,睁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只是这个梦境太过真实,给予的那些都是他前世从未有过的、内心深处渴求的经历。
春出踏青,夏眠山林,秋枕枫叶,冬赏落雪。这些平凡人的经历,于他,从出生开始便是奢望。
所以他明知是梦境,却还是没有立即动作。
一是不知从何下手,贸然行动怕引起幻境的暴动;二是,这幻境太过逼真。他清醒独活一世,即使塑造仙体重生了,所过的日子依旧要和妖魔鬼怪打交道,没有什么绝对悠闲的日子。事情总是接踵而来,并未给自己多少喘息的时机。
面对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他空荡的内心被一勺勺的糖浆填满。幻境里,他故意放纵自己沉睡在香甜的梦境中。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在这虚拟而真实的幻境中踏过春夏秋冬,以另一种健康的体态,去体味人间四时的变化,而非在床榻之上苟延残喘。
但可惜,自己等的急,心魔却等不及了。
幻境的制造者窥探了猎物的内心,用他的**编织了一张精致的网,再涂上甜蜜诱人的糖浆。等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