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

春儿说道：「福叔叔是在咱们院子里找儿子。」

芳青听了，非常惊讶，一时接受不了，问道：「什幺儿子？是想找人做乾儿子吗？」

春儿摇头道：「不是，福叔叔是在找他的亲生儿子。」

芳青诧异得合不了嘴、又说不了话。

春儿解释道：「福叔叔年轻时，在一家女色的院子做护院，跟一个姑娘相好了，却主子发现，被卖到别的地方去。后来，福叔叔千方百计的终于回到那院子，却发现那姑娘早已因病过世了。但有人告诉福叔叔，那姑娘为福叔叔生了一个儿子。」

芳青问道：「那孩子是给卖到了这儿幺？」

春儿点头道：「说是卖到了南春院，所以福叔叔就来了这里卖身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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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青问道：「福叔叔找到了那孩子吗？」

春儿叹气说道：「院里这幺多孩子，福叔叔也不晓得哪个是他儿子。」

芳青想起，春儿说过自己是家生奴的身世，而且春儿还有爹娘弟妹，所以当然不会是春儿，又想起那次无意偷听到初六跟妙儿的话，知道他们是妓女生的孩子，遂问道：「会不会是初六哥或妙儿？听说他们是院子姑娘生的孩子。」

春儿摇头说道：「未必是他们。这院子里很多孩子都是姑娘生的。」

春儿见芳青脸色认真，笑笑说道：「我方才说福叔叔待院里的孩子好，是因为在找儿子。这话倒是造次了。我不是他儿子，你也不是，但他对我们还是很和善。」

这时候，和儿由二楼上来，拿了十両，又写好了一纸借据，只欠明儿的签字，递了给春儿过目。春儿看过了，就让和儿送去明儿处。

春儿问芳青道：「你之前也有听说过，我常常借钱给别的小倌的事？」

芳青点头。春儿幽幽说道：「我哪有这幺多钱借人？其实都是娇姐的钱，借钱要拿出抵押，而且也会算利钱的。」

芳青之前未听过这，好奇问道：「算多少利钱？」

春儿答道：「三分。」

芳青惊歎道：「这幺多。这幺，辛辛苦苦赚来、月复月储起的月钱，不就化为乌有吗？」

春儿俏皮说道：「所以，你千万别要借钱。还是说你这花灯放在这里是要作抵押的？」

芳青啐道：「当然不是，春哥哥又打趣我了。」

春儿笑笑说道：「瞧你这灯看成如珠如宝的，这灯不是六爷送的吧？」

芳青给说穿了，又羞又急，辩白道：「当然不是六爷送的，六爷只待你好，还包下你牌子，哪会送我花灯呢。」

这逗得春儿哈哈大笑，问道：「你吃醋了吗？你会为六爷呷醋幺？」

芳青感到，春儿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常常笑，话又比平日多，很多之前没有告诉自己的话，眼下都说了。除了牌子给包下了，所以心里高兴之外，倒还有点快将离去，要留下遗言的味道。芳青灵光一闪，忽然明了了，将心比己，是人要替春儿赎身、春儿快将离开吗？

芳青性子耿直，立即直接问道：「六爷说了要替你赎身吗？」

春儿马上羞得小脸通红，结结巴巴答道：「不…不…不是六爷…」答得声小如蚊、又羞又怯。春儿一向稳重大方，处事成熟又圆滑 ，芳青之前从未见过春儿这般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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