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之机半真半假地占便宜的日子要到头了。认怂、还钱,撇清关系,逃走,趁还没丢了小命。
说到逃走,克莱斯特还有最后一个地方可去:他侄子侄女的寄养处,奥尔加女士在莫斯科的家。想到这个地方、他最后的避难所,他又兴奋起来,暂时忘记了被损害的尊严和可笑的无能。他高兴地从住处偷偷溜走,除了手机和电脑,什么都没带,跑到一个小快餐店,在角落给奥尔加女士打了电话。
结果令他心寒:奥尔加已经再嫁,孩子们得到了妥善的照顾。她还让克莱斯特别再寄钱来,她的丈夫伊凡能干得很。
好吧,这世上再没有谁需要他,甚至连他身后的几个小钱都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蛆虫。旧的议题再次摆上桌面,克莱斯特展开卫星地图,继续寻找他的安息之处。承认自己是个脆弱而平庸的人并不像以前那么困难了,承认也无所谓。他还有属于自己的一点钱,这一点钱足够支付去往任何地方的单程票,让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些。同时他给自己的财产代理人打了电话,让对方把那笔烫手的遗产交出去。数额比较大,到账会久一点。
艾德里安倒不认为那次交手是□□的殴打,他理解了克莱斯特某些做派——枪不离身、遇事先跑——的原因。克莱斯特从事工作纯为了钱,这脱离疯狂的目的确实正常而令人欣慰。同时,出于这个目的,他选择招摇撞骗、荒废自己的武斗技巧。考虑到他的位置,这个选择相当愚蠢。表面上他是个有说服力的人事经理,一旦弱点和恐惧为人所知,那也就完了。艾德里安不期待这种情况发生。他需要重新教授一些技巧,以避免他的小动物在毫无必要的时候见上帝去。
征得房主的同意之后,艾德里安趁克莱斯特离家出走的周末叫来了装修队,整理地下室,装上新的地板、照明灯和沙袋。
收拾地下室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了不同型号的小型机床、磨具、三把浮灰的原型枪、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几卷粗糙的图纸和旧的枪械制造书籍。原型枪是结构精细的抓钩枪,艾德里安进行了试射,抓钩稳固,能承担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他带了个工人做垫背;卸掉抓钩后,钢索可以打穿墙壁。有趣的爱好。
看到原型枪之后,艾德里安改变了主意,将地下室分成两部分,五分之三的面积作为训练场,余下面积作为克莱斯特的工房。草图改好之后,他意外地收到了一堆短信,提示他的数个账户上有大笔款项到账。最近没有什么大生意,这多多少少让他疑惑。他马上派人查了来源,知道是谁干的之后,他对着冷冰冰的数字笑了,实在是蠢得可爱。克莱斯特对死人的忠贞和原则为什么到了头?他能猜到一二。
克莱斯特最终选择了一座叫劳芙(lauf)的小城。劳芙位于纽伦堡东北方向,旧,小,偏僻,不起眼,在某些东方国家甚至还没个译名。这正符合他对某些不可言说之事的期待,渺小,荒芜,不为所知。
艾德里安打电话叫他的小动物回家,不出意外,遭到一顿臭骂,还被扣了电话。好吧,没等他再打过去,正门发出门锁开合的声音,克莱斯特自己回来了——为了避免更可怕的惩罚。
“找我干什么?”
克莱斯特把电脑包往沙发上一扔,没好气地问。门没关紧,留了条缝。
“我改建了地下室,去检查你的东西,”艾德里安走到克莱斯特身边,关上门。
看到崭新的工房之后,克莱斯特迷惑了。他核对了自己的物品,没有遗失。
“都在,没丢,”他谨慎地回答。
“你可以在这里继续你的发明,”艾德里安拍拍他的肩膀,“看起来初具成果了。不过。”
他指了指训练场地。
“你的格斗技艺荒废了,在伊拉克时不是这样。我需要你恢复并学习新的技巧。”
“我没时间,”克莱斯特冷冰冰地回答,“每天上班还不够烦吗?”
“你有权限为自己找个助理,招到人之后我让法碧安娜把你的标准工时改成每天6小时。下班你就回来,训练内容我已经设置好了,仪器会自动统计。”
“□□的……混账,”克莱斯特翻了个白眼,“我不陪你玩,我的脑袋还晕着。”
“我没说是现在开始,”艾德里安摸了摸克莱斯特的脑袋,他很久没再剃光了,上面长出了绒毛似的头发,“你的恢复期是二十五天,前五天每天两小时,第六天起每天三小时。二十五天之后我会教你cqc,时间不变。”
他看到一丝惊讶从克莱斯特眼中闪过。
“别闹了,上校,”克莱斯特烦躁地偏开脑袋,“我回来不是为了这个,哦,钱你收到了吧?”
艾德里安想起他几天前接到的汇款消息。
“你说那六千三百万?”
“我今年能动的就那么多,别嫌少。我等你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
“你表哥留下的钱?”
“没错。”
“我打回去了,到账需要几天,”艾德里安示意克莱斯特在工房的折叠床上坐下,“大概今天下午四点,你想到时再谈,还是现在谈。”
克莱斯特没动弹看看挂钟,现在已经是三点半,他去拿了笔记本电脑,打开自己的数个子账户。
“已经到了,”克莱斯特看着账目,“你什么意思?”
他转过脸,看到艾德里安沉闷、忍耐而又带着些许忧伤的表情,他马上想到了其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