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渔。
牟渔心里没鬼,没有半点不自在,很坦然任由天授帝那种能将人看透的目光上下打量。
天授帝看不出什么来,很郁闷直接问:“九郎喜欢朝阳,因为他们幼时就有情义,朕能理解。可为什么九郎待你总这么特别?你对九郎做了什么入了他的眼?”天授帝问。
这话听在牟渔耳里似一个响雷……
他飞快单膝跪地:“属下对陛下忠心耿耿,谨遵您的吩咐,精心照顾殿下,除此之外,并未做任何逾越之事。”
的确没有逾越过。连同刚才的午膳,只有牟渔和沐慈两人一桌。尽管是天授帝吩咐,牟渔依然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十二分的“清醒”,一直“食不言”。
而沐慈呢?与他一桌用膳,两两相对,也没和他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怎么看他几眼。
一路沉默,平静到冷漠,吃得仍然不多。
既然不期待我留下,干么不拒绝呢?
沐慈远不是外表那样美丽柔软、青涩稚嫩,这是一个连“皇帝的御林军统领的心软与偏向”这样诱惑都能拒绝,而且拒绝得很彻底的少年。
这种取舍,牟渔自问凭他如今的阅历,都不可能轻易做到。
那沐慈的心思,到底深沉到了什么程度?冷静、狠绝到了什么程度?
牟渔看不透,弄不懂,不知道沐慈到底在想什么,感觉不是一个层次,只好避开。
“别紧张,朕不是怀疑你。”天授帝清楚,合欢殿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门清,自然知道自己的心腹大统领没有小动作——没有和小九郎有过私下接触,更不会对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投诚什么的……
当年太子都没打动过牟渔。
天授帝不仅信任自己心腹的人品,更觉得九郎也不是私下搞动作的人。那孩子妖孽的头脑,一身傲骨也让他不屑于弄什么阴谋权术,而且他也没表现出对权位很渴望的样子……真正对什么都不在意。
无欲则刚。
外表柔弱内里刚硬的,更有一条毒舌的九郎,虽把天授帝气得要死,却反比嘴甜温柔的孩子更让他相信,更放心,什么都肯主动给他。
大抵所有稍有些钱、权的长辈都是如此——我想给你的,你能要;我不想给的,就不喜欢被人盯着,更不喜欢被抢。
太子就是触到了这个逆鳞。
天授帝和气道:“你起来,朕只是想知道九郎为什么喜欢你?”
原来是亟待被儿子认可的悲催父亲想找个参考,看看到底怎样做才能被九郎喜欢。
喜欢吗?
牟渔站起来,神色冷肃回话:“属下不知,不敢妄自揣测殿下心思。”
天授帝摸摸下巴:“你照顾九郎的确很细致,朕心甚慰。”心里却一直泛酸:九郎都不让我碰他,而牟渔不管怎么碰,怎么接近——清理、洗浴、换衣,坐一桌吃饭,九郎从未抗拒过……
到底谁才是亲爹啊?
天授帝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牟渔虽是他的下属,却是江湖闻名的第一高手,御林军dà_boss,去做一个小护工工作,最脏最累,牟渔也没嫌弃没挑剔,精心细致,是个人都要感动的好吧?
而他的小九郎,冷淡、不妥协是针对陌生人和敌人的,看他对朝阳的态度,便知他恰是个重感情,知恩义的人。
许是九郎明白牟渔的可贵之处,另眼相待也是自然。
卫终喜气洋洋的跑过来,手里举着一个盖了盖的盘子,眉开眼笑说:“陛下,您猜猜九殿下给您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啊?”天授帝愣了,赶紧招手,“快快!给朕看看是什么?”卫终打开一看,是一条烤好的羊腿,膻味极淡,飘荡着肉与新调料的香气。
天授帝深深闻一闻,口水都下来了,问:“真是九郎送来的?”
“当然,别看殿下嘴上不留情,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这不特意给陛下您送了条羊腿来么?”
天授帝虽然高兴,还没冲昏头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真不对!
九郎如果是个普通的少年,他说不定还真信了卫终,可问题是——九郎就是个心里想什么说什么,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从不口是心非。
天授帝冷了脸:“说清楚,羊腿怎么来的?是你派人要来的?”玛淡,该不是卫终仗着他的势去欺负九郎了吧。
卫终冷汗狂飙,本想讨个好,这会看败露了,就直接把兹兹冒烟的“羊腿炸弹”丢给牟渔,说:“是牟将军带来的,说给陛下您尝尝,小人当然以为是殿下托他送来给陛下的了。”
天授帝:“……”
牟渔:“……”
这什么人啊,刚刚借羊腿讨好的时候,可半个字没提人家牟渔的功劳。牟渔向来是个嘴闷的,要不是天授帝敏锐,这会儿功劳就给昧下了天授帝最了解自己的两个心腹,牟渔本事高,有傲骨,说话不喜拐弯讨巧,性子又冷硬寡言——这性格好,管夜行卫就得嘴紧。他什么苦活儿累活儿也不挑剔,答应的事总能踏实去办,全面细致,从不掉链子,还不喜欢邀功,属于埋头苦干,关键时刻哪里需要都能顶上去的好心腹。
卫终呢,做事虽也能干,办得漂亮,但总有法子咋呼地大家都知道他的功劳,那张嘴想哄住个把人,舌头都能翻出花来。可能和他身为內宦,生存比较艰难有关,不过卫终的为人还是可信的,至少天授帝自信能压得住他。
牟渔很少往九郎跟前凑,上回灌药差点把人折腾死,也并不妨碍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