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惊雷的光线,让开窗透气的旬长清看到了玄色衣袍的青年,她便站在了窗口瞧着。这些年的许多陈规旧矩因着凝元帝的女子身份,都改变了。女子都可入仕,还有何规矩不可打破。黄昏寻人,若无有心人,只怕也不是什么丢脸面的事。
旬亦然一身新色衣袍,纵使大雨中过来,除了长靴s-hi了半截,其余都是干净整洁的。他心仪卫凌词之事,凌云上下都是知晓,但帝京内纵有淡淡风声亦被皇后压了下来。
在皇后眼中,卫凌词身份够不上嫡长皇子正妻的身份,她心仪的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能为旬亦然荣登九五带来助力的女子。
有佳人兮,见之不忘!旬亦然的心情便是如此了。
而出来的先是宁安郡主,二人寒暄了几句,而对面窗内的旬长清墨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二人,盯了许久也未见卫凌词,难不成她不在?
窗外的雨丝斜斜打入,在旬长清眉睫处汇集成滴,划过了脸颊,没入了衣领处,她却不自觉,兀自站在那里望着,心里压抑而焦躁。殊不知门被人打开了,她察觉时,鼻尖似乎又嗅到了白日的桃花味。
未及回神,身子被人往后拉了些许,眼前的窗户瞬间被合上了,她忙回头去看,眼前一亮,又是卫凌词。
只是她应该在对面才是,为何到自己屋中?
卫凌词一眼便看清她脸上的雨水,一副孩童贪玩雨水的模样,被大人当场抓住了。
只是旬长清并非真正的孩子,望着‘来者不善’的人,噘嘴就道:“你为何又进我屋子,且不敲门。”
卫凌词一楞,见她嫣然巧笑,半眯的桃花眼又带着促狭之意,暗叹这孩子有仇必报的性子,此番确实是自己失理,妥协道:“是我的过错,不知小公子可否借屋子让我暂坐片刻。”
若真是八岁孩子,只怕真会被她糊弄过去,可旬长清显然不是,她知道卫凌词是躲着旬亦然,只是如今二人若在一起也是不错,她为何要从中搅局,顺了二皇子之意也可。
最重要的便是,她为何要帮助卫凌词?若是她真嫁人了,自己也少了一层忧患,免得整日心神不宁,想着以前的事,生怕如前世般被她诓骗了去。
如此想着,她便转眸看着门,语气极为柔和,语气恰到好处的乖顺,道:“可,方才我瞧见二哥过来了,如此屋子便借你,我去对面寻二哥就是。”
小孩子管不住嘴,去了定然会露馅,卫凌词当即敛色,见她即要打开门,急忙喝道:“不许去。”
又是不许二字,旬长清上辈子不知听了多少次了,眼下二人不过刚见了两次,身份不同,竟还对她呼来喝去,卫凌词比她高了很多,发丝成束但些许又散乱着,唇角干涩发白,正望向她,这是又生气了!
旬长清咬了牙,不甘示弱的瞪眼,绷紧着一张小脸,硬声回她:“为何不许,卫姑娘非我长辈,爵位非比我高,凭何命令我?”
“哦?”听闻此言,卫凌词抿了抿唇角,找了座位坐在桌旁,不动声色,指尖在桌面敲了敲,示意旬长清近前,旬长清果然听话的走过去,她才淡淡道:“王妃未曾与你说?白日王妃让我收你为徒,带你回凌云,眼下,你该唤我一声师父才是。”
纵使心性再是如何沉稳,旬长清也是怔住了,半晌难以答话,眸色震惊之外,含着些许不明朗的恨意,几乎咬着牙齿答道:“母妃未告知,我便不知晓,就算是又如何,难道姑娘还能约束长清的自由不成。”
“自然不会,只是眼下为师可以命令你不准出屋子,”卫凌词的唇角渐渐复了红润之色,看着气鼓鼓的孩子,眼睛愈发明亮,不知为何,心情竟有些愉悦,又道:“进了凌云,便无亲王之子的身份,眼下后悔去,寻你母妃还可以来得及。”
旬长清咽了咽喉间口水,卫凌词说话并未看着她,说明她的话还未完,果真,她见旬长清不说话后,很满意,颔首接着道:“虽说我母亲与你父亲旧时一起长大,可我不同,我与你们并不相识,王妃之意,不过想让你离开帝京,寻凌云避世之所,你若不能体会她的苦心,便由着去闹腾,我不会管你。”
卫凌词不知吸了几口气才说完这番话,念及她年龄小,故而将事情掰开了说得很清楚,音落地,才徐徐回眸看着旬长清,嘴角又是轻轻一勾,带了些年轻人的肆意傲气。
卫凌词明白的道理,旬长清再活一次,怎会不明,她比卫凌词知道的更多,当今皇帝与父亲兄弟情深,自是不会有疑心的一日,只是她知道皇帝活不了多少年,最多六七载,旬亦然便会继位,到时,情分不在,主少国疑,不会容得平南王府继续成长,定然疑而除之。
她若在帝京,只会如前生那般圈而杀之,纵然不死,也会被当作人质威胁父亲。
旬长清偃旗息鼓,也不再说话,眉眼垂下,那双眸子幽深得骇人,衣袍中的双手死死攥紧,她仰首道:“凌云山不过是一座山,如何与皇帝抗争,到时会如何处置我,你又如何自处?二哥喜欢你,甚至愿意以江山为聘礼,你又为何趟这趟浑水,污了自己的名声。”
显然,卫凌词一惊,轻轻叹息她竟如此早慧,双眸戏谑地扫过了旬长清稚气的脸颊,惊惧后又是一笑,云淡风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