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瑶一听,脚下晃了晃,已经站不稳了。
肖瑧欢喜地从袖中拿出一个锦袋,挥手一扬,无数纸片飞舞出来,洒了满地。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堆纸片全是统一规格字体,还都贴心地用火燎黑过。
“都是我写的。”肖珝补充说明。
这一闹,肖瑶彻底脚上没了劲儿,跪了下去。
肖珝端端正正地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身,低头将此事来龙去脉细细说来。
那日他带着张旦等几人出宫,本是完全没有声张,却没想竟有人截住了他们,捆绑关押点火,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破绽,简直跟认真策划过似的。
于是那时候他便知是有人从皇城中便开始盯梢跟踪,并找好了机会下手。
甚至是,有人老早就等着机会或者创造机会让他落单,比如散发了在奉流河的消息并让他知道,再计划着后面一系列的放火杀人。
那处宅子是散布那歌谣的关键,他见关押的房内也有各种文纸,没有认真收拾干净,就料定了这群人不单是想要他的命,也是想趁机将所有的证物都一并销毁。
一场大火,是再好不过的了,人也能烧死,东西也能毁为灰烬。
当火势起来,他踉踉跄跄地起身走向门外时,低头见一熟悉的字体写于一张破破烂烂的纸页上。
心惊之余,他没忘了将这东西踩到脚下,但还没来得及拾起,他就已经晕了过去。
好在那东西因此而未被烧毁。
也不愧是同胞兄弟,肖瑧竟也想到了残垣断壁之中恐怕有什么残留的证物,于是偷出皇城前去搜寻。
肖珝尚不敢当着包正平的面说起羽林军中有人已被他收买的事,只悻悻言道:“幸而那东西竟辗转到了我手中,便是父皇您所看到的此物,此事再清楚不过了……”
他又随手拾起地上一片,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仿此而写,也用火燎过,对旁人来说,的确是难辨真假。但与父皇手中不同的是,父皇手中的这一张上面沾染了尘土,也有我踩过的浅浅痕迹,而别的却没有……”
皇帝眯着眼,仔细瞧了瞧,心头断定了肖珝所言。
“诬陷!你这就是诬陷!就凭你一人之口,就编着故事地陷害我,哪得那么容易的事!”肖瑶又来了劲儿,起身指着肖珝,“人证呢!你可有人证?!”
肖珝眼眸冷了一下,旋即嗤笑一声:“人证?那自然是有的,否则能敢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来指认……”
“你……”肖瑶颤颤后退了半步。
而此时大殿外,已有两人立在门口。
日光从两人身后照射过来,容貌明寐不清。
肖瑶眯着眼去看,声音有些不明的颤抖:“谁啊?”
“进来。”肖珝抬起手。
只不过当两人容貌现于人前时,不止肖瑶,就连肖珝和肖瑧都吓了一大跳。
肉店闻老板倒也还好,肥硕的身子一步一个颤,双眼被蒙,整个人还完全没回过神来,只能听着张旦的指挥前行,跪下。
而张旦,姑且把那人认为是张旦吧,头发梳得十分光洁,原本坚毅无情胡子拉碴的脸上的胡子全部剃掉了,恐怕还涂了点脂粉,整张脸白嫩白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他朝皇帝一跪,本来是极其平常的动作,他从前也做得十分潇洒,但此时落在肖珝眼里,竟然十分地娘娘腔,一举一动都跟唱戏似的。
肖瑧:“这……这这这……这是唱哪一出……”
肖珝不忍目睹,闭上了双眼。
“张……”连皇帝都有些难以接受张旦这换装变异的鬼魅模样,“张……张旦,此……此人是谁?”
“禀皇上,此人乃是京城中一个肉铺的老板,东宫鸡肉下毒之事,他恐怕是最了解内情的了,”张旦慷慨陈词,“还请皇上明察!”
肖珝微睁开眼去看他,又连忙歪过头去。
这东宫侍卫首领干啥不好,非把自己折腾成簪花涂粉的鬼样子,讲个话动一下都有粉要掉下来了,他就算不嫌给自个儿丢人,也要顾及东宫太子的体面嘛!
东宫太子表示已经没什么体面可言了。
而这蒙住双眼的闻老板这才回味过来自己居然已经被送到了这皇宫大殿上,他面前所站在的,乃是万人之上的当今天子,立马连跪都跪不住了,直接双手双脚瘫在了地上。
肖瑶死猪不怕开水烫,继续乱跳,哼哼笑着:“肉铺老板?你们来搞笑吧?”
“别急,二殿下,肉铺老板认识某人……”张旦也陪着笑,往大殿外一望,东宫侍卫甲乙就已分别押着一个锦衣人和一个太监走了进来,置于肉店闻老板的面前。
肖瑶顿时跳不动也笑不动了,大概已经快被烫死了。
一直匍匐在地的白朝轶更是喘息一滞,脸上露出了煞人的青白色。
随即,张旦一把揭开了蒙在闻老板眼前的黑布。
闻老板闭眼适应了一下大殿内光亮,然后缓缓睁开眼,对那锦衣人惊喜一道:“大人?是您?您快救救我啊!”
一个在京城中卖肉的肉铺老板居然识得皇城中做事的人,而这人明显便是白朝轶手下的人,这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