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星回过头,迎上云西的目光,狭长眸子晃过一霎刀芒的犀利,勾唇邪魅一笑,挑衅似的说道:“丁姑娘要是已在唐某家中了,唐某真是要立马去找间庙,补烧上几柱高香呢。”
他眸光忽的又一转,不着痕迹的敛了寒意,“那丁情儿姑娘与我只是一面之缘,后来再无她任何消息。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到那样可人的姑娘了,直到遇到云姑娘——”
“唐七星!”云南猛地一拍桌子,愤然站起身,厉声喝断唐七星愈加过分露骨的话,怒目相向道,“男女有别,你言语如此轻浮,究竟意欲如何?更何况,云西还是公门中人,我这个典吏兄长就在当场,你如此孟浪,是藐视公门威仪吗?”
他单手冷冷一指门口,气势凶狠凛然,“我们已无话可谈,现在,就请你出去!”
云西则默契的站起身,大步走到门前,伸手一拉门栓,打开半扇门,静立一旁,容色冷峻,不容置喙,“请吧,唐缇骑!”
唐七星翘着二郎腿,坐在云南对面,手指依旧轻敲着桌面。
像是对二人剧烈的反应早有预料,他望着一脸怒容的云南,淡淡一笑,不急不忙的站起身,“好吧,是在下孟浪了,唐某人先告辞了。”他转身就要走,但才抬起一只脚,又转回身,望着云南,眸光平静,“云兄,我对云书吏没什么恶意。”
说完,不再犹豫,抬手一揖,大步而去。
经过云西时,他略略停顿,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归什么也没说,片刻之后,拔足而去。
望着唐七星远去的背影,云西关好门,啧啧摇着头,走回屋里,“真是好演技,要是昨天,我肯定会被他的轻浮孟浪给骗过去。”
她走到桌前,又道,“不过明日的押运,咱们到底要不要掺和?”
云南站在桌前,望着门口方向,扶手淡淡而笑,“他既然敢来相邀,定然是向杨拓推荐过了,知道咱们官微言轻,不敢不听典史命令,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于你。”
云西也望着房门,冷笑一声,“好吧,反正是铁锤砸乌龟,谁怕谁!”
她又转过头,看向云南,有些担忧的道:“那三雨兄呢,要不要告诉他,离这个唐七星远一点?”
云南眸光微动,目色幽沉,淡淡说道,“不用,殷捕头是个嗅觉灵敏的人,即便不知道为什么,也天然有种避开危险的直觉。我信他的眼力。”
云西点点头,“嗯,我也相信他。”
“好了,”云南说道,“不提别人了,今天的十首,每隔三天默写一遍,同时每天都还要再学新的,新的亦要每隔三天再重复,这样等到你念完整本诗经,再笨的脑子也记得牢了。”
云西脸上瞬间一片愁云惨雾,捂着胸口,哀哀戚戚,可怜巴巴的看着云南,“那要是去破案去查案的日子,没空怎么办,一天十首要都是短的诗还行,要是长的根本记不住嘛,要知道我可是连三字经都没学过的人啊!”
云南眉目微动,像是有些意外,冷脸看着她,沉吟着说道,“三字经都没读过?千千三百呢?一篇也没有?”
云西学着小六的样子,挠头嘿嘿一笑,“千千三百是啥,我就听过千千阙歌,”看着云南越发不解的表情,“呃,算是一首俚语歌吧。”
云南登时面沉似水,冷冷道,“那明天起,再加背千千三百,恶补吧。另外,今日你再将山寨惨案与杨府案所有的细节再捋一遍,用毛笔写出来。重在人物关、时间、线索证据的关系。”
“可是好神探不都是靠大脑捋一捋就行了嘛,偶尔捋不清的地方写写画画,哪里用的到什么都画?”云西仍不放弃最后一丝挣扎。
云南只一记冷冷眼风,便堵住了她徒劳的法抗。
“靠天才能做到的事,靠勤奋同样能做到;靠天才做不到的,靠勤奋也能做到。而你,根本没有天才,所以只有勤奋可依靠,认命吧。”他侧眸冷冷扫她一眼,寒意森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云西望着从外面关好的木门,痛苦的揪着自己的衣领,抽自己这张欠嘴的冲动都有,没事说啥大实话?!眨眨眼的功夫,作业量就特么翻番了!
真是扇人的手欠,被扇的嘴欠!
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但是她还是老老实实的收拾上了屋中所有的蜡烛油灯,都堆到书桌上。
没办法,古代可没人给她配眼镜,在没有台灯电灯的情况下,她可不想混成个近视眼。
端正坐在椅子上,铺开纸,拿笔就着尚未干的墨,狠狠蘸了蘸,开始了苦逼的夜读生涯。
不知过了多久,她握着笔杆的右手手腕,又酸又僵。
脑袋也闷闷的昏昏然只想瞌睡。将笔放在紫檀木笔架山上,云西揉着酸麻的腕子,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
杨家的条件真是不错,客房里也铺设了地火龙,简直相当于后世的地暖。屋中没有炉子,却比有炉子的还暖和。
她并没有薄一些的,可供外穿的衣服,只能穿着棉服坐在屋里,脸颊早已绯红一片,额上也冒出汗来。
加上枯燥的背诵任务,真是很困倦,很想睡。
直到窗外清冷的风迎面扑来,她才觉得清醒了些。坐回到座位上,拿起笔,不禁想起了电视里常看到的情景。
一个琯着美丽发髻的女子被心爱的男子在身后轻轻环抱着。
他的手扶着她的腕,描出一笔又描过一划,甜蜜的教习书法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