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以前就住山洞里?”
子瑾声音有些抖,极力压制着说:“他们都讨厌我的眼睛,说这眼睛晦气,每每碰见他们,总免不了一顿毒打,所以我只能躲在山洞里。”
魏姝说:“曾经我也认识一个绿色眼睛的人,他和你一样,到哪里都被人厌恶,不过他没你命好,你至少还有自由,他没有,他是个奴隶,被人毒打也只能忍着,逃都逃不掉。”
长玹这辈子到死,最渴望的就是这自由。
子瑾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看见了她黑亮的眸子。
子瑾声音哑了哑,说:“他人呢?”
魏姝本不愿意说这些,因为她不愿意回忆,她现在和嬴渠非常幸福,既然如此,又总想那些痛苦的过去做什么呢?
但是此刻,她想同子瑾说说话,因为已经许久都没有人陪她说贴心话了,她心底对长玹的怀念思念也没处讲。
魏姝说:“死了”又捏了捏他的胳膊,笑说:“不过你们可真是不一样,他的胳膊比你结实的多,他的皮肤也是雪白的,身上都是紧实的肌肉,他的骨头很硬,连天下第一的轩辕剑都砍不断,他很聪明,很勇猛,不过他也有缺点,他不说话。”
子瑾问:“不说话?”
魏姝说:“他不说话,从来都不说,也不太爱搭理人,有时你跟他说话,他也跟没听到一样。”
她说起他来总是话很多,她愿意时常在心里描绘他的样子,虽然这对她自己来说非常的残忍,但若是不这样回忆他,她总怕有一天会忘了他,忘了他的样貌,忘了他的眼睛,什么都忘了。
一辈子那么长,她的人生还有那么远的路未走,若是现在就忘了,让她拿什么来缅怀。
子瑾看着她,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说:“大人很想他”
魏姝说:“不想,不敢想,想忘记,又不能忘记。”
对于魏姝来说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场梦,她有时会问自己,是否原本他就是她梦里的人。
梦醒了,人也没了。
她说:“在那些最痛苦,最难堪的日子里,他总是陪伴在我身边,现在,痛苦的日子结束了,他也就走了。”
子瑾沉默了好一阵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她这般,心里也会跟着疼,突然的问:“大人,您真的喜欢君上吗?”
真的喜欢君上吗?魏姝怔了一下子,她真的是喜欢嬴渠吗?然后她笑了,回头晲了他一眼,说:“我不喜欢君上,难道还喜欢你不成?”
子瑾心狠狠地坠了一下子。
魏姝又说:“我是喜欢你,喜欢你这双眼睛,所以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这双眼睛,若是没了这双眼睛,你也就不稀罕了。”
子瑾诺了一声。
魏姝说:“我乏了,回去歇着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她说完由着子瑾搀扶,回到了马车上。
几日后,魏姝再次回到了咸阳,这时候的咸阳已经是春末了,天气转暖,青鸟喈喈,燕宛带着子瑾把华昭殿重新打理了一遍,帷幔都换成了新的,是楚国的绢缎,漂染成黎色,下面还打着彩穗子,结着红色的小碎璎珞。
瑛青一遍扫着架子上沉的灰,一遍说:“姑娘别说,这咸阳宫就是不比橐泉宫,梁子都腐了,改日子应该重新漆一遍”
魏姝坐在矮案前斟茶,笑道:“我见你就是不愿意回来了,在雍城待野了。”
燕宛甩着手里的掸子,回头笑说:“这是当然得,在橐泉宫姑娘就是夫人,谁敢不看姑娘脸色行事?”她说完觉得话有些不对。
魏姝没放在心上,笑说:“现下回来了,反倒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脸色稍又严肃,说:“这话你我私下嚼舌根子还成,在外面可不能乱讲,叫人捉了话柄就不好了。”
燕宛笑说:“奴婢明白”又说:“君上这都好几日没来看姑娘了吧,姑娘就不好奇君上去了哪里?”
魏姝心里咯噔一下,脸忽白了一下,又恢复如常,平平淡淡的说:“不关心,爱去哪里就去。”
燕宛抿笑道:“君上在和大良造谈政务,一直在政事殿,哪也没去”又说:“好像也不是哪也没去,刚回来那天去了趟蟠殿,待了一个时辰就走了,也做不了什么事儿。”
魏姝慢悠悠的说:“一个时辰也够做点事了。”
燕宛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急着说:“姑娘可真是……那也不可能”
魏姝笑说:“怎么不可能,脱个衣裳才多长时间,足够用的,指不定还能玩点花样。”
魏姝随口一说,忽然就想起自己去雍城这段日子一直没和赵灵联络,那时赵灵忙着齐魏交战的事,说旬月都不会有书信往来,眼下好几轮旬月都轮没了,自己却忘了这茬。
魏姝便立刻起身说:“我要出趟宫”
燕宛说:“姑娘去吧,奴婢在这收拾。”
变法算来有三年了,咸阳城的变化也不小,街道上的人多了,酒肆开了不少,商贾往来较之以往也密切多了,西边的兽皮革靴买到东边去,东边的珠宝绸缎运过来,颇有南北亨通之象。
魏姝走到街角,却见这一片都围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别说人过不去,就连一只苍蝇都透不过去。
魏姝皱皱眉头,侧身去问一老人家说:“这里面是发生什么了”
老人家是地道的老秦人,说话秦音重,有些乱,不过勉强听的明白,他说:“这家小子杀人了,把人埋在了院子里,叫野狗给刨出来了,君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