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振华微微吃了一惊,心想这人怎么突然如此热心。转念之间他已经有了答案,一定是深水港的项目出了大问题,所谓的国庆献礼估计是泡汤了,韩志国只得转头把宝押在鬼屿洋的项目上,“嗯,修船的事急不来,总还是稳妥些比较好。”他担心韩志国一旦强势介入,万一船厂的人急着交货而马虎大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厉,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韩志国呵呵一笑,保养得当的脸上泛着红光,“我这也是为了工程早日完成着想……昨天我接到石油公司的电话,那边也催得紧哩。”
其实厉振华的猜测一点也没错,深水港的工程刚开了个头,就遇到无法解决的大问题。前些日子他们花重金买来的挖泥船因为工作人员未曾经过充分的培训就匆匆上岗,再加上各项水文资料准备得也不够细致,作业中c,ao作失当导致进港时拖底几乎搁浅,市里和交通部都很不满意。
这样一来,献礼工程无可避免地要受到影响,搞不好还要告吹。为了保险起见,韩志国和吴明德一商量,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将主意打在厉振华和他的鬼屿洋项目上——如果这个项目能完成,虽然不如亚洲第一深水港听起来那么炫,但是将来一旦出了石油却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市里同样会重视。
吴明德心里却更有一番计较。这次自己的提议虽然暂时遇到困难,但这是市里和部里的头头们都点了头的,即使出不了成果,最多就是花点钱交了学费,对他的仕途并没有什么妨碍,毕竟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韩志国让他去船厂找人开后门提前赶工修船,他去是去了,不过两边商量下来的办法不是彻底补漏,而是让潜水员直接下水焊接。船厂的人表示如果只给一周的时间,只能这样解决,否则怎么也完成不了。
吴明德认为,开拓号是一艘能抵抗十二级大风的专业测绘船,焊接一下继续出海也没什么,哪里就能天天遇上台风。况且在他内心深处想的是,厉振华完成了这个项目虽然于自己无害,怎么也是脸上无光,如果大家都闹得灰头土脸,那就谁也说不着谁。
听上司这么一说,厉振华不好再反驳,心想修理之后总归还要验船,到时候这个关把好,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不管怎么说,活儿总还是得接着干下去。
送走心满意足的韩志国,厉振华走进房间去,发现阮文孝已经伏在书桌上沉沉睡去——大概是这些天来夜夜苦读的缘故,到今天终于撑不住了。
厉振华望着男孩沉静的睡颜,晕黄的台灯灯光在他的脸颊上投下深深浅浅的y-in影。长长的睫毛和微张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显得尤为干净稚气。
书桌上的田字格本子上面,工工整整地抄写着一排一排的生字,虽然笔法仍旧稚嫩青涩,却能看出写字的人十分用心,而最后几排,写的全是华字。
今天厉振华最新教他的字是“中华人民”,阮文孝立刻问中华的华是不是厉振华的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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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开拓号果然出厂,经过船舶检验局验船师的验收,认为已经达到安全级别,可以出海。就这样,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厉振华带着他的原班人马又杀回了鬼屿洋。
整洁安静的全景驾驶台内,开拓号正以不急不徐的航速往测区开去。
这次任务原本是他的职责,由于领导寄予厚望和特殊关照,反倒弄得厉振华有些不自在。行进中男人想起出海前一天局长盘算着对他说:“你们这次出航,二十个工作日,再加上途中航行时间和天气影响十五天,八月中旬完成外业,九月出草图,怎么样?”
厉振华一听这时间表就知道他仍旧惦记着国庆献礼的事,当时便没有出声。
要知道,只有在天气状况良好的情况下才能保证测量顺利展开,他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哪能打什么包票。韩志国见他没有回答,心里也清楚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于是又给他戴了不少高帽,大打官腔,甚至还暗示说,他老婆有意要把她的妹妹介绍给厉振华。
对于这个部下出色的业务能力和在业内的影响力,韩志国还是不得不忌惮几分的,所以才一直将他留在局里做第一线的工作。只是此人脾气古怪我行我素,有时候也让他这个做领导的有些头疼。假如能将厉振华争取到身边,今后自己再往上升的底气无疑会更加充足,跟他结成连襟自然是个绝佳的主意。
听他一直来虚的,厉振华觉得很不耐烦。不管出于任何方面考虑,他自然比谁都愿意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所有工作,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敦促。当初那个深水港项目自己没同意,如今果然有搞砸的趋势,这两个人没想过怎么好好补救,反倒来打这些算盘,一心只想着捞政治资本,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感。
在体制内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厉振华也知道不会有人来查这种事。除了贪污腐化站错队会倒台,他还从没有见过因为不懂装懂、官僚主义瞎指挥、浪费国家财产而受到处理的,因为这是“经验不足”、“出发点都是好的”,往往都是一句“就当交了一次学费”就轻巧地揭过去了。只是那些交学费的人,却都不知何时能毕业……
“厉处长,有船!”当班的三副盯着雷达屏幕,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