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玉指抚上琴弦。那曲声悠扬婉转,如高山流水,雨打芭蕉,令人心旷神怡,然而平静祥和的曲风到了中途却突然转着,指间翻飞,似是雨声轰鸣,荒川四野兵戈泠泠,至曲末,曲声已急转直下,战意消退,哀声渐起,似兵败而走,而先前还是战场的山野已荒凉凄怆,不见人烟……
她一曲奏完,回头去看,却见谢显表情怔愣,若有所思。
“贵妃娘娘?”她试探着喊了一声,谢显眼睫轻颤,回过神来。
“你修得不错……”他有些支吾,恍恍惚惚的模样。
姜银瓶心下一喜,略略有些得意,又听贵妃道:“只有一处错了。”
“哪里?”她疑惑,这曲子尾部一段已经全被损毁,是她依靠别的同样被损坏的拓本一点点拼凑起来的,其间有几个地方,每个拓本的调子都不一样,她只能凭借感觉修补。从初版到现在这一版本,已经是最靠近珑山居士风格的了。
谢显似笑非笑,笑道:“本宫带你重奏一遍。”
她瞪大眼睛,尚不明所以,便见他从榻上膝行过来,双臂一展环住她。姜银瓶“啊”了一声,心虚地瞥向紫叶,但紫叶早已垂下头,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谢显道:“怎么,丽妃不愿和本宫合奏?”
“不是……”她有些忐忑,谢显亦按住她肩膀,扳正她的身子,将她手托上琴弦。
他在她身后柔声:“慢慢来,不着急。”
乐声起,她仍旧弹着原来的调子,他偶尔做和音,但到了曲末,他却覆上姜银瓶的手背,引领着她拨弄琴弦。那原本苍凉的曲调少了几分哀怨,多了些许空灵,彷如战火之后的土地上又升起炊烟,又长出新的树木,生命不息,生机重现……
她又惊讶又雀跃,忍不住问:“您怎么会知道这是原调,难道您认识珑山居士?不对,居士已经仙逝多年,您不可能认得他,难道您那里有还没被毁坏的曲谱?”
她猜了许多答案,谢显却轻轻一笑,他那一偏头,下巴便在她耳边擦过。姜银瓶立时觉得耳根发烫,且有一丝奇异的感觉。
谢显道:“不认识,不过有幸听过原曲。”
“什么?!”姜银瓶猛地转身,“你为何会听过原曲?这谱子不是老早就被毁了吗?我问了罗姐姐和寇姐姐,她们都没听过!”
她转得急切,两人差点又要撞上,好在谢显机警,在她大动作之前便往后撤了撤,但他这一撤,上半身重心不稳,只得微仰着身子,用一只手往后撑在地上。如此一来,姜银瓶到好似是趴在他身上,揪着他衣襟逼问他了。
他瞪着面前那眼中发出精光,表情充满期待的女子,微微郁闷:琴谱而已,如何至于?
“我姐姐曾是居士门下弟子,儿时听她弹过。”谢显闷闷道。
姜银瓶大惊,她想过谢显身世曲折,毕竟这人背景神秘,且还差点被流放过……但没想到原来对方身世如此不一般,竟能与珑山居士这样的名垂青史的人物有瓜葛!她一激动,双手当真紧抓起谢显的衣襟,激动得涨红了脸:“再弹一遍!刚才的没记住,要再弹一遍!”
两人一上一下,谢显那窄腰仰得不能再仰了,他变了脸色,有些尴尬:“胡闹,快松手!”
姜银瓶这才意思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慌忙坐回脚后跟,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谢显。若人能长尾巴,她现在一定在晃动她的尾巴了!
原来姜银瓶看着胸无点墨,内里却是个琴痴!谢显心中好笑,一面又觉得,这呆子原来瞒了他这么多事。他当初询问她喜欢什么,她可是说自己什么都不喜欢呢。怨归怨,谢显还是坐到案边,重新为她奏了一遍。姜银瓶便拿着手札,认真地将那音调记下,一点也不敢错过。
等演奏完,谢显按弦,那琴声的余音骤然消失。姜银瓶抬头看她:“娘娘,您还知不知道居士的其他残缺曲谱,若是有,能否……”
好嘛,把他当乐伶了!
谢显微微不悦,默了默,又忽而弯唇。他抬起十指放在唇边吹了吹,眼神撩人:“知道是知道,但本宫许久不曾碰琴,手疼了……”
姜银瓶:“……”
她警惕地注视着他,讷讷:“那……娘娘想如何?”
阴谋得逞,谢显笑得更狡黠了,他直接将手伸到姜银瓶面前,眨眨眼:“揉揉。”
这厮……
姜银瓶快吐出一口老血,这人还记得那天的话,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动不动威吓人,于是现在转换套路,不来硬的,改撒娇了罢!但不论哪一种,她拒绝起来都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