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寡人听闻昨日宴上出了些意外,伏家女儿不慎落水,你…”他顿了顿,“携了一个女侍回公子府。”
容晏面上看不出波澜,只道:“父王英明,自然知晓伏家小姐是否只为不慎落水,儿臣不宜赘言。”
夏侯眉间神色一怔,旋即笑了,抬手指指容晏,闭眼嗯了一声:“此事是寡人考虑的过了,乃至看人竟不如你,只以为伏家教严正派,没承想他的女儿也生出此等小心思出来,不知是否因老来得女过于娇|宠的缘故,自然配不上阿晏,此事不再谈了,”他笑,径直道,“倒是那个女侍神思清明冷静,且你昨日也对她颇多维护。”
夏侯对昨日之事了如指掌,容晏并不意外,只垂眼应过:“父王明察秋毫。”
坐在案后的人眯了眯眼:“你若喜欢,可收入房中,做个侍妾便是。”
容晏旋即正色,起身揖礼:“父王既已知晓,请听儿臣一言。”
“昨日与儿臣一同赴宴的女子确乃晏心仪之人,然并非女侍,凉山君师父有一位故交挚友,名杨潜,昨日那位姑娘,正是杨潜先生的义女。”
夏侯听到‘君师父’和‘杨潜’二字时,身子直了直。
“儿臣不愿隐瞒父王,”容晏与夏侯对视,眸子愈发黑,“如您猜想,儿臣已与她相知相许。”
夏侯神色一顿,面上却辨不出喜怒,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又像是在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香炉中烟雾在二人间袅袅散开,良久方道:“你是想告诉寡人,非她不娶。”
容晏垂手而立,眼睛与他坦然相对:“是。”
夏侯负在背后的手紧紧攥了起来,须臾沉声呵斥道:“放肆。”
容晏脊背笔直:“儿臣愚钝。”
夏侯眉心蹩起,握成拳的手从身后伸出,压在案上,冷哼一声:“你是我大夏的嫡长子,她不过一个平民女子,能帮你什么?我并非不允你们在一处,但为妻,不行。”
容晏眼底滑过一道暗芒,平静道:“晏何时需要女儿家的帮助了呢。”
夏侯面色猛地沉了下去,十年前太宦报丧的声音像是在脑海里炸开,被触怒的情绪和压抑的悔恨一齐交织着涌上心头,教他呼吸都有些困难,手上猛然一动,案上公文哗啦啦散落一片,耳边刹那间开始嗡嗡作响,良久,闭眼道:“你下去。”
容晏眉眼间一派冷淡,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须臾无声松开,只道:“晏心匪席,绝不辜负心上之人,父王息怒,儿臣…告退。”
夏侯双目微阖,沉寂在殿内散开,须臾朝殿门外抬首扬声:“汤,进来!”
守在殿门外闭眼假寐的侍人汤猛地清醒过来,险些跌倒,被跨出门槛的容晏一把扶住胳膊,手忙脚乱扶正了头上帽子,道声谢欲进去,突然又反应过来,回头看了容晏一眼,却没看出什么,殿内又传来一声喊:“汤!”
侍人汤不敢在犹疑,边拉长嗓子回道:“小人在——”边急惶惶进了殿中。
...
临绾千在外头买好歇好,心满意足回了公子府时,天边初现暮光。
容晏正在房中摆开笔墨纸砚,屋内静的能听见笔尖落到纸上的轻微沙沙声。临绾千捉着一盘炒花生推门进来,见他忙着,遂将盘子放到案角,轻手轻脚坐到炭盆边烤手取暖。
“绾千。”
良久,容晏放下笔,唤了一声。
临绾千方转头,便被走到她背后的人轻轻拢进了怀中,心头弥漫上一层暖意,挨着他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
容晏摇头,须臾皱了皱双眉,道:“开春后的春礿之祭,父王欲交予我主持。”
临绾千抬头看他,笑笑道:“这不是好事么。”
容晏眉目微凝,不置可否,临绾千想到之前梦中境况,犹豫了片刻,轻声道:“王上如此,大概是有立你为世子之心…”她突然有些语塞,容晏其人厌权而忧民,生于乱世大国中,实在矛盾。
容晏与她相对而坐,边随手取过案上那碟花生,边道:“方才在写关于白水的奏折,倘若能引起父王重视最好,倘若他碍于伏府之面而心存侥幸…”临绾千听到白水二字心复揪了起来:“如何?”
容晏笑笑,“那咱们就自己去。”
临绾千目光触及到他眸底藏着的一点晦然情绪,隐约猜到他心中所想,道:“你不必担心我,届时留我在府中便好,自不会拖累你,但是我想,实事相近,不论梦中事真假,都当未雨绸缪,提前让太医准备好预防和对抗疟疾的方子药材,若白水无事自然好,若天不遂人愿,我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当然郡中提早的隔离病坊,也当预备起来,防止瘟疫大行。”
容晏静静听她说完,刮一刮她鼻尖:“临卿甚知我心。”临绾千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垂首道:“但愿这次,我们只是白忙一场。”
...
夏宫内殿里沉闷非常,侍人汤抹一把湿哒哒的额头,躬身道:“王上,且容老奴把公文收拾起来吧,这…”夏侯闭眼揉揉眉心,大步过去咵啦一声拉开窗扇,凉风倏地灌进来,侍人汤吓了一跳,慌忙追过去阖上窗,连连叩首:“王上您可不能吹风啊,千万当心自己身子…”
夏侯闭眼,喉咙里隐有嗬嗬之声,半晌转身折回殿中,靠在案边笑了一声:“汤,寡人当真是寡人了。”
侍人汤举袖揩汗,讷讷道:“怎么会呢,王上一直甚得臣民爱戴,王上…”“寡人还记得十年前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