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张鹤按照他所说的法子在前庭的水缸里养了几条锦鲤,而且又在前堂此处摆了两盆盆栽,看起来比之前雅致了许多。
张鹤笑道:“石县尉的法子果然管用,这锦鲤即便是在这么冷的天里,也依旧活蹦乱跳的。”
石青道:“我与张小郎君也算是相识甚久,有了交情,张小郎君便不必与我如此生疏,唤我的字,青山便好!”
“那我便唤石县尉一声‘青山兄’吧!不过青山兄唤我‘张小郎君’,不也生分了吗?”
石青一愣,旋即笑道:“然也!那我便占一点便宜,唤你一声‘二郎’吧!”
张鹤在石青到来之时便寻思着青苗的事情了,毕竟她除了看在与石青的交情的份上,帮他在政绩上锦上添花之外,也希望优质常规稻的推广能提高百姓的粮食产量,改善他们的生活。
她一开始只是打算等自己试种出更多的常规稻后,再出借青苗给别人的,可秋税之后,她见到清河村又有两户人家支撑不下去,而投靠上等户,依附上等户为生的情况后,便改变了主意。
“青山兄来得也正是时候,我恰好有一事想与青山兄说呢!”张鹤道。
石青好奇:“何事不妨直言?”
“青山兄先前问我青苗之事,眼下我或许能帮上青山兄了。”
上次张鹤婉拒了石青后他便到李寻家去询问了,发现张鹤果然是在他这儿买了谷种。只是李寻家的稻谷亩产也不过两石五斗,而且还是肥沃之地的亩产,贫瘠之处依旧只有一石五斗左右。
可在同样风调雨顺、土地肥沃的条件下,为何张鹤却能种出三石五斗的产量?用了她的谷种的李大娘家、高大郎家却也能产出三石以上的稻谷呢?
石青觉得问题依旧出在张鹤的身上,他甚至没想过找李大娘和高大郎借谷种。只是张鹤已经拒绝了他,他也不好再作纠缠。此番前来也闭口不谈此事,却没想到张鹤主动说了出来。他心中欣喜,只是脸上不动声色:“可二郎先前不是说……”
“先前是我记性差,忘了我的谷种除了向李寻官人买的那大部分以外,还有一些是我以前所留的谷种。当时我不并想浪费了,便混入了其中,后来也忘了这一茬,一直认为是李寻官人家买的。”
“原来如此,不过二郎说能帮忙,又是怎的一回事?”
“实不相瞒,上一次青山兄询问我之时,我是有私心的,毕竟我来年也还得耕种,自然得留一些谷种。”张鹤略尴尬地说。
石青舒心地笑了笑,每个人都会有私心,他知道张鹤担心他会侵犯到她的利益,故而有所隐瞒,这是人之常情,他道:“我知道二郎所想,也不会因此便恼二郎私心隐瞒。”
张鹤这才继续道:“我留了几石谷种,仅能种一百亩。”
石青明白了,张鹤只留了自家的谷种,若他问她借谷种,那她势必便不够谷种了。心中更加谅解:“是我唐突了,未能考虑到二郎的情况。”
“我本来打算来年种一百亩稻谷的,可眼下我种了三十亩豌豆,来年还打算种几亩寒瓜,便省出两石谷种来。若青山兄有需要,这两石谷种便可借给你,只要来年依旧丰收,便有更多地谷种可出借了。”
石青仔细琢磨,虽然张鹤能出借的谷种只有两石,只能种三四十亩,也不足以让官府大量投入耕种。若来年真能丰收,加上张鹤的稻谷,便有三倍的稻谷可用作下一年的谷种之用。三百石谷种足够他来年让临川的五十多顷地可种上这样高产的稻谷,再一年便又翻数倍……
只是他的籍贯并不在此,按照朝廷律令他并不能在此置办田产,他若要种这三十亩稻谷,便得想办法找能试用的地方。他已经在此任县尉一年,再有两年,他便得到别处去了,而是升是贬,得看这两年。
张鹤似乎看出他的忧虑,便解释道:“青山兄有所不知,我这稻谷,既能当早禾之种,也可种晚禾,不必等几年。”
石青又惊又喜,若是能种两季,那无疑在来年种晚禾之前,他便能让临川五十多顷田地都种上这种稻谷!
他又与张鹤深谈了许久,有些关于张鹤的谷种为何会如此高产的问题,张鹤也忽悠和糊弄过去了。而石青对农事并不算熟悉,他也无需熟悉农事,只需想办法将粮食产量提高,让他的考课更上一等便足够了。
与张鹤定下了来年开春来找她买谷种之事后,石青便离去了,他要做这些事情,自然得知会县令。若能得到县令或是刺史的支持,那无疑是最好的,而且试种的田,他得从官田下手。
一阵北风袭来,张鹤冷得浑身的j-i皮疙瘩都出来了,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连忙跑回正屋去。夏纪娘此时在正屋内,屋内的暖炉中烧着炭,两扇朝南开的窗户半开着,北风吹不进来,使得屋内比屋外要暖和许多。
张鹤进屋后关上门,又把手搁在暖炉上烘了一下。夏纪娘见她进来,便知她与石青谈完了正事,问道:“石县尉离去了?”
“嗯。”张鹤点点头,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又将夏纪娘拉到暖炉边,让她也将手放来烘一下,“纪娘也要爱惜一下自己的手才是,瞧都冻红了。”